沈明台见兄长的双手不停发抖,纸张从兄长的指间滑落。

他总算看清纸上留下的字迹,字迹之处有被晕染的痕迹,抬头却见兄长的眼角处泛着泪,低头抿唇,任由泪水安静落下。

自从回到京都,他已经见过兄长无数次流泪了。

每次都不抱怨,无声无息。

兄长抬头看他,他却见兄长眼眶发红,肃杀之气暗藏眼底,指骨也因用力撑着而泛白,额间的热汗频频流下。

他知道兄长想帮她,如今是无能为力。

这不是兄长的错。

“今点检账目,核至采买、田租、铺面营收三项时,发觉账实不符。具体明细已列清单,呈请主上速查,以免生变。”

落款处唯有一个“章”字。

这封信笺,定是账房先生冒死写下的。

这位账房先生他见过,父亲还没病着的时候,他总跟在父亲身边,一笔一笔记着父亲在内在外为沈府整多少钱。

而这些大项,便是见证。

即便父亲病着,他们父子两要想独吞沈府,也得问问这位先生同不同意。

沈明台死死捏着拳,面容不甘,一想到沈时珩和他的好父亲做出的勾当,恨不得将这两人好好收拾一顿。

起码,解了欺兄之恨。

“绸缎采买账面报购匹数与入库数差柒匹,银钱交割明细有贰处模糊。”

“本期田租收缴数较往年同期少叄佰贰拾两,庄头呈报歉收理由与实地不符。”

“西街成衣铺营收教掌柜流水账少计伍拾余俩,无合理解释签注。”

……

沈明台看着附在信封内的清单,想清算他们父子俩的心思更甚。

“好啊,真是好得很。”沈明台越说越气愤,“真是无法无天了!都忘了自己是谁了吧?这要是不查个明白,沈府迟早要被他们掏空。父亲他……”

他实在是说不下去,一想到父亲一人在外辛苦跑商,挣来的一笔笔流入沈府,也不知道为自己留多少。

如今父亲病着,他实在是不信他们父子俩没搞鬼。

沈砚清皱着眉,看着这些被明面点出的账目造假,心中早已笃定,府上银钱被人拿去填补大窟窿去了。

当务之急,得先找到这窟窿在哪。

兄弟俩对视一瞬,他便瞧见沈明台拉下帘子,任由信笺在烛火中燃烧。

滚滚浓烟起,留下的不过是零散的灰烬。

他看着沈明台从容地收拾这一切,眼底处藏匿着陌生。

“我让阿吉过来陪你。我要出门了。”

沈明台还是和以前一样,将要事大手一挥,交给旁人,然后放肆出门。

“明台。”

沈砚清轻声唤着,眸光中流露着他从未向人浮现的思绪。

若是沈明台回过头仔细看到话,那他定能看到兄长的挽留。

可惜没有如果。

“你每次都这样!”

他听到沈明台突然大叫,不用想都知道,沈明台就是嫌他管的多。

也是,他沈砚清总是管人这管人那,明台烦也正常。

他现在脊背疼得没法睡,已经自顾不暇。想管,也没法分神管。

明台想怎样就怎样,不会再有负担。

“我……”

沈砚清想为自己辩解,却见明台摔门离开。

沉重的摔门声撞入他的耳朵,他猛然抬头,下意识要起身,后背也因他的用力而撕扯着。

他紧皱着眉,想安静地度过这难捱的痛处,却发现自己是在是做不到。

真是没想到啊……原来自己,竟已变成他厌恶的模样。

什么都要依靠别人。

如今身在京城,除了明台,他别无可信之人。

想着自己孤身一人面对人世间纷杂事,还是放不下心中的酸涩。

泪花浮现在他的被褥上。

他实在是撑不住了。

他,想她了。

但现在不行……

他任由自己坐在床上,指尖缓缓收紧,骨节泛白,思绪渐乱,连旁人唤他的声响都没听见。直到那人扶着他的手臂,他才看了那人一眼。

“大公子。二公子离开前,特意让阿吉来您住处陪您。”

阿吉照实说着。

“那他,有没有……”

他很想知道明台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

千言万语,最终还是堵在喉间,没能问出口。

他知道明台很厌恶他这样。

阿吉说着:“二公子只是去集市上玩去了,这些时日他很少在京城,难免会觉着京城上的东西好,晚些时候会回来。说不定还能带些东西来给您。”

沈砚清稍稍放下心,任由阿吉服侍着,听着阿吉在问他背上的伤可还好些,他只说还好。

阿吉立刻反应过来,大公子这是放不下戒备,连忙解释着:“大公子,阿吉生是二公子的人,死是二公子的鬼。二公子特意同阿吉吩咐过,大公子的事就是阿吉的事,阿吉定会竭力去办。”

他抬手阻止阿吉再说下去,眸光看着帘子。还未吩咐,瞧见阿吉很快上前将帘子拨开,手脚麻利,让他在心里暗叹。瞧着阿吉回来,抿着唇,似乎有话要说。

“但说无妨。”

他平静地说着。

阿吉见他面容无不悦,胆子渐渐放大:“阿吉知道二公子爱玩,但是……但是阿吉知道,二公子这些年,不容易。老爷病重的时候,夫人每日都在照顾。二公子总在阿吉跟前说银钱不够,实际上他……”

沈砚清立刻反应过来,那封信笺……

其实是明□□自一人,面对府内两头虎豹豺狼,硬生生夺来的。

难怪明台那时候如此从容。

那这一回……

看着是去玩,看着是厌恶他。实际上……

他很快知晓了全部。

沈明台匆匆走着,玉佩在他腰间不断摇晃着。

难得有喘息的机会,再不出去看看,他真的要憋坏了。

他抬头便与沈时珩相撞,见眼前人手中拿着玛瑙,知道现在不是暴露情绪的时候,干脆自顾自地走开。

“哟,这是怎么了?谁惹我们二公子不痛快了?”

沈时珩毫不客气地挡住他的去路,嘴上关心着,带着些许戏谑,不见真心。

他的面容有着被人挡了去路的不爽,只是自顾自地变着方向。却发现他总能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干脆不爽地说着:“我说沈时珩,你当我路做什么?小爷我出去玩,乐不乐意好像轮不到你说了算吧?”

沈明台的话如同刀子般,往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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