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铮一脸的义愤填膺,胸口因激动的呼吸而微微起伏。
萧恒抬手,用铜箸不紧不慢地拨弄了一下盆中猩红的炭火,几粒火星子“噼啪”轻溅起来,又迅速黯灭在冰冷的空气里。
萧恒并未顺着左铮的话往下说,只是任那沉默在暖阁里弥漫了片刻。
而后,才面色平静地开口,声音如沉水无波:“本王观你履历,你是宜州奉山郡人士。”
“本王若是没有记错,景和三年,时任京都府尹,被朝野称为铁判官的,也姓左,名墨渊,同是宜州奉山郡人士。”
萧恒略顿,目光从炭火上移开,落在左铮脸上:“他是你何人?”
左铮闻言,急忙起身,拱手躬身,言辞恭谨:“回殿下的话,殿下所说之人,正是臣的先祖。”
萧恒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将铜箸轻轻搁在炭盆边沿,发出一声细微的轻响。
“那你这脾性,倒是与你先祖挺像,骨子里都带着股嫉恶如仇的刚直。”
“不过,”萧恒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上一丝探究的意味。
“既然左墨渊是你的先祖,他当年最终是以太子少保、官居从二品的身份荣退的。”
“为何到了你这里,以建恒元年贡士的身份入仕,却会久居国子监,多年来未能升迁?”
“祖上既有如此大员,余荫纵使淡薄,也不该全无踪迹,况且,建恒元年的贡士,皇上向来是看重的。”
“你……?”
萧恒没有将话说完,只是目光平静地看向左铮,那目光并不锐利,却仿佛能穿透层层掩饰,看进人心里去。
左铮脸上方才因谈及先祖而涌起的一丝光彩,迅速黯淡下去,再度浮现出一抹混杂着**与不甘的气愤。
但那情绪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漾开几圈微澜,便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归于沉寂。
对萧恒无奈地苦笑了一下,笑容里尽是涩然:
“殿下有所不知,先祖当年确是位极人臣,然自先祖离世后,左家不过两三代,便已门庭冷落,逐渐凋零了。”
“到了臣这一代,家中早已是寻常清寒人家,并无半分权势可言。”
“当年臣读书的束脩与笔墨之资,家中都难以凑齐,乃是老父……日日披星戴月,上山砍柴,一担一担换得铜钱,才勉强将臣供了出来。”
左铮停顿了一下,喉结微动,声音更低了些:“至于臣为何不能升迁……呵,许是臣天资愚钝,不堪造就吧。”
最后一句,左铮已是带着浓浓的自嘲,垂下了眼帘。
萧恒面色依旧平静,只将一双修长的手摊开,靠近炭火上方,静静汲取着那一点暖意。
跳跃的火光在他深邃的眸子里映出两点微芒,萧恒忽然转开了话题,仿佛闲谈般问道:
“左铮啊,你可知我大梁疆域**,十八州府,上千城池,如今在册的入品官员,总计有多少?”
面对这毫无预兆的问题,左铮面色一怔,略显仓促地抬起头。
蹙眉认真思索了片刻,才谨慎答道:“我大梁地方广袤,各地官职设置因地制宜,数目并非恒定。”
“具体员额……需至吏部查核档案方能确知,臣不敢妄言,但粗略估算,天下入品之官,应有数万之众。”
萧恒并不评价他的答案,接着问道:“那这数万官员,终其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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