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红星机械厂。

灼热的空气被巨大的鼓风机搅动,裹挟着机油的独特芬芳与金属切削的滚烫气息,在这座钢铁森林的每一个角落里肆意奔流。

阳光穿过高大天窗上积年的油污,投下斑驳陆离的光柱,光柱中,亿万金属尘埃如沸腾的金色星河,起舞,旋转,最终落在那一张张被汗水浸透、却闪烁着亢奋光芒的脸庞上。

这里不再是那个死气沉沉的坟墓。

这里是一座被重新点燃了心脏的火山。

“老张头!你那根传动轴的动平衡又差了零点零二!想扣钱是不是!”

年轻的质检员扯着嗓子,隔着半个车间对一位满脸油污的老师傅怒吼。

那老师傅非但不恼,反而咧开满是黄牙的嘴,回敬了一声中气十足的咆哮:“屁!你小子新领的千分尺没校准!耽误老子下班,你那份奖金也别想要了!”

争吵声此起彼伏,却再无半分往日的阴阳怪气与消极怠工,每一句都充满了对数据和精度的斤斤计较,每一个字眼背后,都与他们口袋里那沉甸甸的薪水袋直接挂钩。

计件薪酬,这条由江卫国定下的、简单到近乎粗暴的铁律,如同一根最有效的杠杆,彻底撬动了这群工人骨子里最原始的动力。

多劳多得,上不封顶。

不劳,不得。

这十六个字,被刷成了巨大的红色标语,悬挂在工厂最显眼的位置。

它取代了所有空洞的口号,成为了这座工厂唯一的、至高无上的信仰。

路承舟站在二楼办公室的窗边,静静地俯瞰着下方这片喧嚣而生机勃勃的景象。

他的手中端着一杯热茶,镜片后的目光平静而深邃。

短短三个月,他亲眼见证了一片废墟是如何在正确的激励机制下,爆发出令人瞠目结舌生命力。

产量翻了三倍,废品率却下降到了历史最低点。

那些曾经被王德发视为累赘的老工人们,如今一个个都成了厂里的宝贝疙瘩,他们凭借着精湛的手艺,在计件制的规则下,拿到了远超从前数倍的工资,也赢回了失落已久的工匠尊严。

这套新秩序运转得如此顺畅,甚至让他这个名义上的总工程师,都显得有些清闲了。

“吱呀――”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路承舟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问道:“是新的生产报表吗?”

“报表是其次,”

一个沉稳如山岳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有件更有意思的事。”

路承舟转过身,看到了走进来的江卫国。

他手中没有拿任何文件,只捏着一个洗得发白的旧信封,信封的边角已经磨损,上面盖着一个模糊不清的、来自某个偏远山区的邮戳。

“一封信?”

路承舟的眉毛微微挑起。

“一封来自秦岭深山的信。”

江卫国将信封递了过去,他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罕见地浮现出一丝玩味的表情,“一个……快要被饿死的老朋友,寄来的求救信。”

路承舟接过信,抽出里面那张薄薄的信纸。

信纸的质量很差,字迹也潦草而急切,仿佛写信之人正处于某种极度的焦虑之中。

信的内容并不复杂,甚至可以说是一篇充满了抱怨与绝望的流水账。

写信人叫孙乾,是江卫国多年前在部队里的一个老战友,如今是秦岭深处一家代号为“三线九局”的军工厂技术科副科长。

按照信中所述,这家隐藏在深山里,为国家生产特种炮钢的工厂,已经走到了崩溃的边缘。

他们的设备老旧到了极限,苏联专家援建时留下的那座五吨电弧炉,如今就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三天两头闹脾气;厂里的技术人员断代严重,有经验的老师傅们死的死,退的退,年轻人又根本撑不起来;更致命的是,新上任的厂长是个只懂权术的外行,在他的胡乱指挥下,工厂连续三个季度都未能完成生产任务,上面拨发的经费也越来越少。

如今,整个厂子数千工人的工资已经拖欠了两个月,食堂里连白菜都快要断供了。

信的末尾,孙乾用近乎哀求的语气写道:“卫国,老哥,当年在战场上你救过我的命。现在,再拉兄弟一把吧!我听说你在外面搞得风生水起,有没有门路,帮我们把积压在仓库里的那几百吨废钢处理掉?只要能换回点粮食,让大家伙儿别饿死就行!不然,这座厂子,可就真要完了!”

路承舟看完了信,沉默了片刻。

他将信纸折好,重新放回信封,目光中带着一丝疑惑:“一家濒临倒闭的军工厂的求救,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现在自己的产能还不够用,没有精力去管别人的闲事。”

“闲事?”

江卫国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深邃的弧度,“承舟,如果我告诉你,这家工厂的仓库里,除了那几百吨废钢,还藏着一样……能让我们‘远征’计划,至少提前五年完成的宝贝呢?”

路承舟的瞳孔,骤然一缩!

“什么东西?”

江卫国没有直接回答,他走到办公室那面墙壁前,墙上挂着一张巨大的中国地图。

他伸出那只布满厚茧的手,指尖越过平原与河流,最终,重重地点在了地图上那片苍茫连绵的秦岭山脉深处的一个不起眼的点上。

“一台西德三年前才研制成功的,D—4型八千吨水压机。”

江卫国的语调平淡,可这几个字落在路承舟的耳中,却不亚于一声惊雷!

八千吨水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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