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进来?”陈默迅速恢复了擦头发的动作,淡淡问。

“阿默,这是你朋友?”郑初凝打量着陈夕,好奇地问。

骨子里的坦然自若,和陈夕的手足无措形成鲜明对比,好像她才是这间寝室的原住民。

临高严苛的校规很大程度上消弭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比如陈夕和郑初凝,一个是在孤儿院长大的穷学生,一个是财团家的大小姐,在临高这个不大的空间里,两人都只能穿校服,仿佛她们都是一样的人。

再怎么平衡,总会有细节暴露出来。

郑初凝脚上一双雪白的运动鞋,即使外面下着大雨。

陈夕低着头,看看自己脚上不知穿了多久、已经看不出颜色的帆布鞋,这鞋是上次好心人捐赠给福利院,她分到的。

帆布鞋湿透,鞋里面被补过的袜子在脚趾的挤压下往出渗水,陈夕偷偷往后缩脚,试图藏起什么。

“舍友。”陈默答道,换个话题移开郑初凝的关注点,“题目做完了么?快二十分钟了。”

“哪有那么快!”郑初凝抱怨,“这道题也太难了,阿默,你给我换一道呗。”

“这题期末必考,我能换一道,出题老师能么。”陈默脖子上搭着毛巾,站在郑初凝身后,扫了眼她的习题册,皱眉,“就写了个‘解’?”

“我真的不会嘛。”郑初凝抓住陈默的胳膊,带点嗔,“阿默,你直接讲给我听吧。”

“……行吧。”陈默拖了张椅子,坐在郑初凝旁边,拿起笔,“这题很简单,首先用正弦定理……”

趁她们看题,陈夕不着痕迹地溜进宿舍。

尽量降低存在感地翻出柜子里的干净衣服——上次被李栋梁弄脏的校服陈夕没有扔,在网上试了好几种方法,虽没能彻底弄掉墨迹,但颜色已经淡很多了,陈夕舍不得扔,留着继续穿,这件旧校服此刻简直是陈夕的救世主。

从头到脚都湿透,刚进厕所,陈夕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她抖了一下,赶紧打开热水,对着脑袋使劲冲,就怕感冒。陈夕体质弱,感冒必发烧,马上就要期末考了,她没有时间用来生病。

想用热水驱散寒气,又有脚伤,最主要的原因是不想面对郑初凝和陈默相处,陈夕在厕所里磨蹭了半天,久到陈默开始怀疑她是不是晕倒在了厕所,已经思忖破门进去救人的时候,她终于出来。

“所以我们可以得知sinA等于……”听到厕所方向传来开门声,陈默放心,继续给郑初凝讲题。

被郑初凝打断,“阿默,你的声音真好听,晚上我能给你打电话么?我想听着你的声音睡觉。”

陈默正在快速写公式的笔尖停住,低下头,镜片后面的眼睛闪过不快。

郑初凝是个低情商的烦人精,已经打断过陈默七八次,陈默的耐心快被她磨没了。

简直想立刻让她滚。

只是陈夕的身影出现,让陈默改变了想法。

“当然。”陈默推了下眼镜,镜片闪过一道反光之后,她扬起唇角,在郑初凝的习题册上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多晚打给我都可以。”反正不会接。

“真的多晚都可以?”郑初凝不信,撅着嘴道,“如果你已经睡着,被我吵醒,向我撒气怎么办?”

陈默柔声笑道:“怎么会呢。”

陈夕听着她们的对话一路走回自己的床边,指甲掐疼了掌心。

唯一的书桌被她们占用,陈夕只好支起小桌板,在床上吃饭。

真奇怪,明明打饭时胃口还很好,这会儿饭到嘴里,味同嚼蜡。已经冷掉的米粒摩擦得她的胃都快痛了。

吃完饭,收拾干净,陈夕拿出校医开的药,看了一遍说明书,撩起裤子,给自己上药。

其中有一瓶药气味浓烈,刚打开盖子,郑初凝就皱紧眉头,捂着鼻子,夸张地在面前扇了扇,“这是什么怪味!”

“是……是我的药……”陈夕举着棉签,不安地解释,“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味道会这么大……”

“同学你能去外面擦药么?”郑初凝咳嗽了几声,“这个味道太冲了,我快无法呼吸了。”

头一次听说在自己寝室上药还要被赶出去。

陈夕愣住,看了眼陈默。

陈默内心,此刻对郑初凝的厌恶达到顶点,但她没有做声,只是扔了笔。

陈默想知道陈夕会作何反应。

最好是哭,或者让陈默把郑初凝赶走。

不论哪种,都将被陈默视为一种信号。

而陈夕看着陈默毫无动静,连一丝一毫的异议也没有时,失望地低下头,“我知道了。”

她搬着自己的小马扎和小桌板,真的按照郑初凝的要求到外面去上药,不忘贴心地替她们关上寝室门,以免药味飘进去。

“阿默,我们继续。”把陈夕赶出寝室,郑初凝满意地露出单边酒窝,“你刚刚说什么sinA的,我都听不懂……”

陈默脸上笑意淡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嗯?”郑初凝还停在可以和陈默单独相处的喜悦中,闻言笑容一滞,“阿默,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该回教室了。”陈默低声说。

“现在还早呢。”郑初凝撒着娇,“让我再待会儿嘛。”

“你该回教室了。”陈默用一种不容商量的语气说。

陈默轻易不冷脸,一旦冷脸,让人莫名害怕。

郑初凝见撒娇没用,讨价还价起来,“我明天还能来找你补课么?”

陈默只想让她赶紧滚。

可陈默看了眼紧闭的寝室门,想起了外面的陈夕。

“当然了。”眼中的冷淡迅速切换成笑意,陈默好脾气对郑初凝道:“随时恭候。”

“那约好了,明天不见不散。”

“嗯。”陈默保持微笑。

门口上药的陈夕,棉签一下一下往患处按,疼得她龇牙咧嘴,又似乎压根不知道疼。

这药确实熏人,不一会儿,陈夕两只眼辣得厉害,眼泪水不受控制地往出滚。

陈夕使劲擦了擦眼睛,更用力地上药。

陈默将郑初凝送出寝室门,正瞧见陈夕一边抹眼泪一边上药。

陈夕听到开门声,受惊似的抬头,正好和陈默对上眼。

昨夜哭了一整夜的红肿还没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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