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喜的声浪还未彻底平息,路承舟倒下的身影便如同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总工!”

陈一刀的吼声撕裂了欢庆的气氛,他那双刚刚还因胜利而颤抖的铁臂,此刻以一种超乎想象的稳定,牢牢架住了路承舟瘫软的身体。

赵立本亦是脸色煞白,一个箭步上前,用布满老茧的手探向年轻人的额头,那滚烫的温度让他心头猛地一沉。

喧嚣戛然而止。

刚刚还沉浸在巨大喜悦中的工人们,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的恐慌。

他们刚刚迎来了自己的统帅,迎来了那个能带领他们走出绝境的先知,难道就要在这胜利的前夜,眼睁睁看着他倒下?

这比失败本身,更让人无法接受。

“快!送总工去休息!”

“医务室!医务室的人死哪儿去了!”

人群乱作一团,七手八脚地就要将路承舟抬走。

“都别动!”

陈一刀一声炸雷般的咆哮,震住了所有人。

他小心翼翼地将路承舟半抱在怀里,那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与他魁梧的身形形成了剧烈的反差,“让他缓一缓,别**瞎晃悠!”

他能感觉到,怀里的这个年轻人,身体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又重得像一座山。

他的生命体征极度虚弱,精神却像一根被拉到极限的钢丝,即便在昏迷的边缘,也未曾彻底断裂。

果然,几秒钟后,路承舟的眼睫毛微微颤动,缓缓睁开了一条缝。

他的视线没有焦点,涣散地扫过眼前一张张焦灼的脸,最终,定格在了那个刚刚被他们合力贯穿的、黑漆漆的洞口上。

“咳……咳……”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下都牵动着全身的伤口,脸色愈发苍白。

“小路总工,你别说话了,先歇着!”

赵立本急得满头大汗,“剩下的事,我们来!”

“不行……”

路承舟的声音微弱得如同梦呓,却异常清晰,“打通……只是第一步。里面的东西……必须清理出来……否则……炉壁会因为应力不均,彻底崩塌……”

他挣扎着,想要坐直身体,却被陈一刀死死按住。

“**的不要命了!”

陈一刀双目赤红,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恳求的意味,“你告诉我们怎么干,我们去干!你就是我们的脑子,脑子要是烧坏了,我们这些手脚就全废了!”

这句话,粗俗,却直白得让在场所有人都心头一震。

是啊,他们可以是手,是脚,可以是刀,是锤,但他们再也无法忍受回到那种没有大脑指引、只能凭着一腔血勇胡冲乱撞的状态。

路承舟似乎听懂了陈一刀的话。

他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了一丝。

他不再挣扎,只是将目光转向赵立本,那双因失血而略显灰暗的眸子,此刻重新燃起了理性的光芒。

“赵师傅……我需要一套……新的工具。”

他喘息着,用最精炼的语言,开始下达这场“清创手术”的详细指令。

“肿瘤已经被贯穿,但主体结构还在。强行敲碎,只会导致不可控的坍塌。”

路承舟的声音断断续续,却像最精准的刻刀,将一个全新的、大胆的构想,刻画在所有人的脑海里,“我们要……融化它。”

融化它?

所有人都愣住了。

“用乙炔和压缩空气……做一杆……长柄氧气割枪,或者说,一杆简易的……热熔枪。”

“枪头……用耐高温的钨钢喷嘴,我们有。枪身……用无缝钢管连接,长度要足够伸到肿瘤的中心。”

“从那个洞口伸进去,对准肿瘤结构最复杂的根部,给我……持续不断地烧!”

一个疯狂而又充满了工程师式暴力的方案,被他清晰地勾勒了出来。

他们要在这头钢铁巨兽的体内,点燃一把足以熔化钢铁的火焰,将那颗致命的肿瘤,从内部,一点点地,化为铁水!

“这……这太危险了!”

一名老师傅失声叫道,“炉体内部情况不明,万一引起**怎么办?”

“不会。”

路承舟摇了摇头,眼神中透出一股强大的自信,那是建立在无数次计算与模拟之上的绝对把握,“内部没有可燃气体。而且,我们不是要引爆,而是要进行可控的、局部的熔切。只要控制好气压和流量,就能将能量集中在一个点上。”

他看向赵立本,用一种托付的语气说道:“赵师傅,热熔枪的设计和制造,交给你。你是玩火的祖宗,你知道该怎么控制它。”

赵立本浑身一震,一股前所未有的责任感与使命感涌上心头。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铿锵有力:“总工放心!三个小时,我给你造出一杆最猛的枪!”

路承舟的目光又转向陈一刀。

“陈师傅,你是现场总指挥。人员调度、安全警戒,都归你管。记住,热熔枪操作时,必须在洞口外围搭建临时的防火隔热墙。所有操作人员,必须轮换,绝不能疲劳作业。”

“明白!”

陈一刀捶了一下自己的胸膛,声如洪钟。

交代完这一切,路承舟眼中的光芒终于彻底黯淡了下去。

那根紧绷到极限的钢丝,在确认指令已经准确传达之后,终于彻底松弛。

他头一歪,彻底昏睡了过去。

这一次,没有人再慌乱。

陈一刀小心翼翼地将路承舟抱起,在一群工人的簇拥下,将他送到了相对干净的办公室,安放在一张拼起来的沙发上。

而赵立本,则像一头被唤醒的雄狮,转身面对着身后上百名工人,发出了总攻前的咆哮。

“都听到了吗!钳工组,跟我来,设计喷嘴!管工组,去找最高标号的无缝钢管!电焊组,准备氩弧焊!其他人,去给我找石棉瓦、防火泥,搭建隔离墙!”

“小路总工把命都拼上了,才给我们捅开了这条路!谁**要是敢在这个时候掉链子,别怪我赵立本把他扔进炉子里去!”

轰!

刚刚沉寂下去的人群,被再一次点燃。

那不再是胜利后的狂喜,而是一种更加坚韧、更加明确的战斗意志。

他们像一台被输入了新程序的精密机器,在赵立本和陈一刀这两位“车间主任”的调度下,高速、有序地运转起来。

一场围绕着“热熔枪”的攻关战,就此打响。

另一边,办公楼的阴影下,江卫国缓缓收回了目光。

他看着那群重新变得井然有序的工人,看着赵立本和陈一刀身上那种脱胎换骨般的气质,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路承舟这把刀,不仅锋利,而且懂得如何将一群废铁,锻造成能为己所用的刀鞘。

他转身,正准备离开,一个瘦小的身影却从旁边的废墟里钻了出来,怯生生地叫住了他。

“江……江师傅。”

是那个叫孙猴子的年轻学徒。

他手里捧着一个还冒着热气的搪瓷缸,里面是冲泡得浓稠的麦乳精。

“您一天没吃东西了,喝点热的吧。”

孙猴子低着头,不敢看江卫国的眼睛。

江卫国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接过了搪瓷缸。

温度从掌心传来,让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泛起了一丝暖意。

“有心了。”

他淡淡说道。

孙猴子搓着手,犹豫了半天,才鼓起勇气问道:“江师傅,您说……我们能成吗?我看着那黑漆漆的洞,心里……有点发毛。”

江卫国没有直接回答。

他喝了一口温热的麦乳精,目光再次投向了那座巨大的熔炉。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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