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承舟的话音不高,却像投入死水潭中的一块巨石,在大厅里激起了无声的、剧烈的涟漪。

那份宣告并非威胁,而是一种陈述,一种将既成事实冷静地摆上台面的最终通牒。

上百名工人沉默地站在他的身后,他们就是这份通牒最坚实的背书。

那从炼钢车间透出的金红色炉火,映照在他们钢铁般的剪影上,汇聚成一股磅礴而压抑的力量,几乎要将这栋办公楼的天花板都生生顶穿。

马胜利扶着冰冷的栏杆,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捏得发白。

他死死地盯着楼下那个平静得可怕的年轻人,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每一次收缩都带来窒息般的痛苦。

他试图从对方的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的虚张声势,然而他失败了。

那双眼睛深邃如夜,里面没有愤怒,没有激动,只有一片冰冷的、洞悉一切的漠然。

这种漠然,比任何狂暴的怒火都更让他恐惧。

“死敌?”

马胜利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强行挤出一个扭曲的、狰狞的笑容,试图用尖锐的音调掩盖内心的颤抖,“路承舟,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也配代表全体工人?你这是在煽动工变,是想毁了九局,是所有工人的罪人!”

他伸出手指,癫狂地扫过楼下那片黑压压的人群,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蛊惑与恫吓:“你们都清醒一点!别被这个来历不明的野小子给骗了!跟着他**,你们的下场是什么?停发工资,开除厂籍,甚至会被当成破坏生产的坏分子抓起来!你们的家庭怎么办?你们的妻儿老小谁来养活?”

这番话,不可谓不恶毒。

它精准地戳中了工人们心中最柔软、也最脆弱的软肋。

果不其然,人群中出现了一丝微小的骚动。

一些年纪较大的工人,脸上刚刚燃起的决绝,开始被一丝犹豫与担忧所取代。

他们不怕拼命,但他们怕连累家人。

马胜利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丝动摇,心中稍定。

他认为自己抓住了翻盘的关键,只要能瓦解这股凝聚起来的人心,他就能重新夺回主动。

然而,路承舟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表演,直到他声嘶力竭地停下。

“马厂长,”

路承舟的语气依旧平淡,那份平静本身,就构成了一种无形的、碾压性的气场,“你说完了吗?”

他向前踏出一步,这一步,仿佛踩在了所有人的心跳节点上。

“你说我代表不了工人,那么我想请问,你,一个趁着全厂工人抢修设备、保护国家财产的时候,却在背后指使心腹盗卖工厂核心资产的蛀虫,又凭什么能代表这座工厂?”

一句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轰然炸响在死寂的大厅里!

什么?

盗卖核心资产?

所有工人都愣住了,随即,一股比之前更加狂暴的怒火,从他们胸中轰然喷发!

如果说之前的愤怒是为了自己的尊严与饭碗,那么此刻的愤怒,则源于一种被彻底背叛的、神圣不可侵犯的情感!

“你……你血口喷人!”

马胜利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那份刚刚建立起来的镇定瞬间土崩瓦解。

他怎么也想不到,对方竟然连这件事都知道!

“血口喷人?”

路承舟的嘴角,终于逸出一丝冰冷的弧度。

他没有再看马胜利,而是转向了人群中的孙乾。

“孙科长,告诉大家,就在我们点燃炉火的时候,七号仓库里,发生了什么?”

孙乾早已按捺不住,此刻得到指令,他一步跨出,通红的双眼死死盯着楼上的马胜利,声音因愤怒而剧烈颤抖:“马胜利!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畜生!就在路总工带领大家拼死抢修的时候,你却派了王老虎那伙人,开着两辆大卡车,想要把我们厂里那批最后的救命家底――从太钢进的特种合金钢,全部偷运出去卖掉!”

“那批钢材,是我们九局重新站起来的唯一希望!你却想把它变成你个人腰包里的脏钱!”

孙乾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工人们的心上。

真相大白。

原来,拉闸断电只是障眼法。

原来,就在他们为了工厂的未来挥洒汗水与热血时,那个高高在上的厂长,却在背后捅来了最致命的一刀!

这已经不是压迫,这是背叛!

是对他们所有人人格与信仰的无情践踏!

“放屁!证据呢?”

马胜利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做着最后的挣扎,“你们这是栽赃陷害!”

“证据?”

路承舟的眼中闪过一抹怜悯,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已经被逼入绝路的跳梁小丑。

他缓缓抬起手,指向大门的方向。

“证据,现在就在七号仓库。”

“王老虎和你那二十多个打手,连人带车,一根**都没少,全都在里面。”

“马厂长,要不要我们现在派人,把他们‘请’过来,跟你当面对质?”

“轰!”

马胜利的脑子里,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对方不仅知道,而且布下了天罗地网,将他的人证物证,全部死死地钉在了原地!

他所有的后路,都被斩断了。

他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狼狈地靠着身后的墙壁,眼神涣散,嘴里无意识地喃喃着:“不可能……不可能……”

大厅里,死一般的寂静之后,是火山喷发般的暴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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