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了石头堆外的远山，又想起了那只熊。
熊来这儿应当别有目的，完成目的后它定要返回深林的，如果自己和萧惟能找到另一条路出去，去往令皋调兵，临原城的两扇城门都破了，此时正是防守最弱的时候。
季澄俯下身子在马的耳边柔声道。
“我们回去，跟着那东西走……”
可雪泥只是脚步凌乱地在原地打转，无论季澄如何安抚她，她就是不听自己的命令，一人一马僵持了半个时辰，直到季澄用光了剩下的力气，只能妥协。
她想到马儿现在应该也是饿得不行，渴得不行，无奈道。
“雪泥，乖孩子，水源在哪个方向，等安全了，你绕过它带我们去，好不好？”
她轻夹马肚，雪泥调转头往来路的方向走，不过路线却是偏向正西的，越往前走，石堆明显要比她们之前经过的地方更稀疏，仿佛她们已经走到了乱石滩的外围。
她抬眸望去，远山黛影愈发清晰，但是石头堆仍横亘在天幕的最底端，挡在了她们与山的通道之间，它坚强屹立在风中，古老神秘。
沿着城墙根一直往前搜寻，还是让她们寻见到巨大宏伟的石头门，出了这个门，又捱着肚饿走了一个时辰，她们到了一座山的山脚下。
原来这座山离这石头城并不远，只是被雾气笼罩，几乎难以视物。
进入山中时，只觉万物静穆，偶尔会响起几声清脆鸟鸣，唯一可令人心安的是水声越来越响，只要有水源，就能找到落脚的地方。
雾气渐渐散了，就像是哪位仙人突然大驾光临落在了山顶上，伸手一挥吹走了所有的阴霾。
雪泥已经寻到了一条小溪，正在低头安安静静地喝水。
季澄后知后觉，她翻身下马，这里一草一木的样子，真是像极了地形图考上的丰水岭，她们到底走了多远？居然来到了青州与霜州的交界处。
她努力地回忆着城池的分布，可最后想起的却是——萧素娘应当也在这里，她还带着二十个皇上派给她的密探。
可是丰水岭很大，她们两个要能碰头绝不容易。
何况，找到她又有何用呢……
季澄不再去想了，现在还是找点食物祭五脏庙要紧，这条溪水太浅，看起来是没有鱼，她翻身下马，将手上缰绳栓在河边的树上。
“我们沿着这条溪水走，你往上我往下，分头找食物，若是走到溪水断流的地方，就原路返回。”
罗恪微一脸忧虑地答她：“可是将军，如果碰到什么村民，或者是碰到野人，单打独斗总是吃亏的。”
他不想和她分开，每座山都有它的脾性，他对这里一点都不熟悉。
“你有枪，怕什么？”
“若是碰着几个穿着黑衣绣着银色兰花的人，就直接告诉她们你是大周的士兵。”
季澄撂下这话就开始往下走了，她沿着溪边左右查看有没有果树，脚下一时打滑，竟然摔入了一个深坑，她本想沿着坑壁爬出去，可此处视线昏暗，她没留神坑壁上挂满了荆棘，手掌霎时被扎出了血点。
她又气又好笑，北狄兵没伤到她半分，自己被个拙劣得不能再拙劣的陷阱给伤到了。
她手中银枪挥舞，飞速地将坑壁上的荆棘藤蔓连根挑起，卷成一堆抛在地上。
清理干净后，只需在坑壁上再造一些凹进去的缺口，她就可以踩着借力出去了。
季澄静静地站在原地。
也许是此处太昏暗，又并无性命威胁，她一下子卸了力，盘腿坐在湿润的泥地上，运气沉入丹田，可那些缠绕在她心头的挫败和无力感久久难以散去。
丰水岭的雾是散了，她心里的雾却没散。
-
罗恪微没有找到果树，这里的树不像荼靡山里的那么密，而且高高大大的，怎么看都不像会结果的样子。
水声越来越响，走到溪水的最上游，一丛瀑布呈现眼前，瀑布不算高，也就三四丈的样子，在飞瀑的顶端有一株巨大的开得旺盛的莹紫花树，如同羽毛一般的花瓣。
他生平第一次恨自己不擅轻功，若是能像罗布那样身姿灵巧，他可以跳上去的，偏偏他和罗布是吃一样的饭长大的，却比他生得要高壮得多。
他昂着头看了那棵花树许久，只觉得心神荡漾，忽然瞧见银光一闪，一条银色丝线从瀑布潭水中收起，原来树下还坐着一个人，她钓上了一条鱼。
“师娘……”
罗恪微震惊到狠狠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想确认自己并没有看错，但是那身影很快消失了，隐没在了山林深处。
他站在那儿等了大约半个时辰，左右张望了一会儿，确定没人会来后才把衣服脱了，下水捞鱼。
许是饿得慌，加上又奔波跋涉了这几日，他在水中游着游着，小腿肚筋就像被钻子狠狠刺了一下，他赶忙扶住了岸边的石头，边挣扎着从水中撑出来，蹲坐在脏衣裳堆里，浑身湿漉漉的。
他双手摁着抽筋的地方，疼得脸色惨白。
有细碎轻微的脚步声传到耳边，罗恪微急忙将衣服裹好，又拿着枪，静待来人。
陌生的声音适时响起。
“你是哪国的兵妇？”
罗恪微回头瞥了一眼，不是师娘，是穿着黑衣绣着银色兰花的女人，看起来似乎有官身在，她的领口是紫色绸缎。
“大周。”
他懵懵懂懂地回她。
“你是从柔然古城一路跑到这个地方的？”她的话语里带着几分感同身受的悲戚。
“临原城今早发来了信鸽通知侍娘大人，那儿现下仍归大周。”
“是么……”
罗恪微激动地眨眨眼，他的小腿肚一下子不疼了，就像是有谁抚平了他的忧虑。
“是谁调来了兵马？是赵源么？”
她神情困惑地摇摇头。
“这我不清楚。”
“下山的路有三条，你要从最靠近月牙渡的那一条路下山去，免得碰到北狄军。”
“谢谢姐姐。”
罗恪微朝她甜甜一笑，他完全没料到在这山中突然会有人跟他说了好消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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