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故意的?”
头顶冷不丁地响起一个声音,崔恒扭过头,沧收趴在二楼,半边身子倾倒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又重复一遍:“你就是故意的,我查过这个邹邺,她在三十年前突然出现在陉东附近,没有身份,没有姓名,却有一身制造机巧的本领。”
“她若是没有秘密,背后之人又如何会选中她呢?”
崔恒半抬眼睛,显然十分自信:“对面这群人色厉胆薄,他们匆匆进城,必定不敢直接找你的麻烦,邹邺的确是个好的破口。”
欺软怕硬,世间常态。从外表看,邹邺的确是世俗眼中的弱女子。
她鸠形鹄面,形销骨立,眼睛倒是有神,目光炯炯地盯过来,仿佛要将人看死。
除此之外,她再无可以威胁到人的地方。
往人群中望去,只会注意到那空荡荡的衣服,里头连通着一根管子,将养分灌输送到旁边那个莽撞的儿子身上。
那便是她的弱点,一个在乱世中挣扎求生的寡母,拿捏了孩子,就拿捏了她。
偏偏沈慧还是个不争气的。
沧收对她有些好奇,但她更在意崔恒的态度:“我们打个赌,就赌她敢不敢和那些人周旋。”
崔恒看向前方,孔先生还在“讲理”,而他身后的那群草莽,却已经开始摩拳擦掌。
邹邺护住沈慧,单薄的身体挡在前方,面上是她从未见过的沉静。
刚才邹邺才受过她的诈问,正混乱着,此刻被逼上绝境,狠厉底色便显露出来了。
此人虽然势孤,但绝对不是个好拿捏的,否则,养不出这么个天真的儿子。
“你未免太小看她了,别说敢不敢,你且看看,她还会拖住这群人,将他们的目光引向......”
剩下的话她未说出口,但她知道,即使不说,两人也心照不宣。
明面上,她们各有所需,暂且合作,背地里,谁都清楚对方那点不可道明的小心思。
崔恒被她注视着,掌心冒出虚汗,跟这种老狐狸打交道,她可不敢有丝毫松懈。
都不用猜,沧收肯定命人去查了她的底细,如今她的画像外头都已传遍,即使她派人阻拦,也只能拖延时日。
一来一回,就看这段时间,她能做到哪一步了。
“你既当我是盟友,何不与我说说你二哥?”崔恒打破僵局。
沧收料到她有这么一问,早有所准备:“你不必担忧,他愚钝不堪,玩不过你。”
“他为何恨你?”
崔恒问完,仔细注视着沧收表情,一般人提到亲属,无论是好是坏,面上总会流露出些许变化。
记忆灌入脑中,情绪便显现出来,可沧收依旧面无表情,淡淡的,好似在说一个陌生人。
“无非是争权夺位那一套,他斗不过我,却心比天高,这次回来也是找死。”
“他是你哥哥,你会手下留情吗?”她问这话既是好奇,也是试探。
沧收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可以为了陉东放弃一切,可面对自己的亲人时,却又冷漠得使人心寒。
她无法理解这个人,但无法不从心底敬佩着她。
只是......陉东对她如此重要,日后若证实城中守卫便是母后留下的兵马,她岂会轻易放手?
崔恒叹息口气,没有等到答复,或许,沧收自己也在犹豫吧。
那边,两方的争吵也到了尾声,崔恒听了几句,大概就是孔先生质疑邹邺造假,被她粗鲁地骂了回去。
他一介世家子弟,哪里受过这种委屈,自己还没开腔,后面那帮兄弟就先忍不住了。
然而人多眼杂,他岂敢坏自己名声,好言相劝几句,沈慧便入了套,拖着邹邺跟到人家屁股后面,比看门的狗还殷勤。
“人都走了,还盯着呢?”沧收一跃而下,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背后,“你认识那人?”
这也能看出来?崔恒讶异地远离几步,忽然感觉全身凉飕飕的。
沧收就像一只蛇,总是在暗处盯着,在她放松警惕之时,才会猛地咬上一口。
孔先生名声在外,沧收不可能不了解,至于突然发问,更像是在对她进行一个警告。
仿佛暗示着她:我知晓你的一举一动,你的每一个想法,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崔恒明白骗不过她,挑挑拣拣地说:“结过仇,可惜让他活下来了。”
她的遗憾没有半分伪装,先前为了沈洵,才迫不得已忍下此人,如今他又来添乱,可就是自寻死路了。
“此人看重虚名,听闻这次月旦评造假一事,他被顶替掉一个名额,再加上陉□□起流言,对他不利,故而主动请缨,来查清此案。”
崔恒指了指孔先生,又指了指沧收,意思很明了,冲你们俩来的,怨气十足。
“他们认识我,城主便别麻烦我出面,自己解决吧。”
沧收听出了里头的幸灾乐祸,挑起眉:“听你的口吻,莫非对来者早有预料?”
崔恒心道:何止早有预料,就连孔先生前来,也是她一手策划的。
她揉了揉发麻的手臂,紧紧攥住刚才壮汉递来的密信,要想在沧收眼皮子底下办事,可还真是个难题。
这是皇姐的回信,告诉她事已办妥,勿忧。
在不知不觉中,她已布下一张大网,沧收肯定有所察觉,但她没有证据。
就像崔峥走前叮嘱的那般,将熟悉的仇人引来,才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我又不是神仙,岂会占卜算命?”崔恒埋怨地撇过脸,仿佛不满她的多疑。
她顺道岔开话题:“人我给你引来了,至于怎么对付沧殷,挖出他身后之人,那是你的事,我还要去找江还与沈洵,没功夫在这里陪你耗。”
说罢便要离开。这次沧收没有阻拦,深深看了眼崔恒背影,跟着往孔先生离去的方向走去。
然而,在她消失在嘈杂的街头之后,崔恒步入食肆,由人引着,进入二楼一处隐蔽的雅间。
此处常年客满,要想订上这么个位子,起码得提前三五日,运气不好的话,就只能跟堂下那群人凑一堆。
沧殷却是个好运气的。受人邀约,一切琐事皆不用他操心,喝了口清茶,温润的香气瞬间填满口鼻。
这些年躲避在外,摸爬滚打,受尽他人利用,他已经不知道多久没过过这种好日子了。
身体一旦有了倦意,便会渴望安逸。
沧殷倚靠凭几,放软了骨头,檀香从博山炉中飘出个尾巴,如水一般将他包裹起来。
“殷公子好兴致啊,要不要再给你加盘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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