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上的喧嚣与狂欢,被一道厚重的车间大门彻底隔绝在了身后。

当孙乾奋力拉开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时,一股混杂着陈腐机油、金属锈蚀与彻骨寒意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打开了一座尘封已久的古墓。

门外的阳光被瞬间吞噬,世界骤然陷入一片昏暗与死寂。

一切都停了。

一切都**。

巨大的锻造车间,像一头被开膛破肚后风干的巨兽,静静地袒露着它那庞大而冰冷的骸骨。

曾经能将百吨钢锭砸成薄饼的巨型水压机,如今像一座沉默的山峦,暗红色的锈迹从它的关节处蔓延开来,如同凝固的血。

一排排死寂的、被厚重油污和铁锈覆盖的巨型机床,仿佛一座座墓碑,无声地矗立在这片被时间遗忘的钢铁丛林里。

空气中,唯一的声响,是众人踏在积满灰尘的水泥地面上时,发出的沙沙声,空旷而诡异。

保卫科长李卫东走在最前面,脸上挂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的冷笑。

他故意放慢了脚步,用一种导游般的浮夸腔调介绍道:“路总工,各位专家,这里就是我们九局最引以为傲的一号锻造车间。怎么样,气派吧?当年,从这里出去的每一个零件,那都是要上天入海的宝贝!”

他刻意强调着“当年”,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嘲讽着眼前的破败。

他就是要让这些外来者看看,九局的烂摊子有多烂,让他们知难而退。

路承舟没有理会他的阴阳怪气。

他只是静静地走着,目光锐利如鹰,扫过每一台机器的细节。

他的眼神不像是在参观,更像是一位经验丰富的法医,正在勘察一具巨大的、死因不明的尸体。

赵立本和身后的技术专家们,则是个个面色凝重。

他们都是和钢铁打了一辈子交道的人,眼前的景象,让他们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刺痛。

这不仅仅是机器的荒废,更是一种精神的死亡。

“李科长,”

路承舟忽然停下脚步,声音平静地打破了这片死寂,“孙科长说,厂里的电弧炉出了问题,是生产停滞的关键。带我们去看看吧。”

李卫东脸上的笑容一僵。

他本想带着这群人在这些废弃的大车间里绕圈子,没想到对方直奔主题,根本不按他的剧本走。

他眼珠一转,立刻换上一副为难的表情:“哎呀,路总工,真是不巧。炼钢车间那边,前几天线路老化,已经封锁了,不**全。要不,我先带你们去看看我们的成品仓库?”

孙乾在一旁听得怒火中烧,正要开口驳斥,路承舟却已经转过头,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孙科长,你是厂里的老人,你来带路。”

这句轻描淡写的话,却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李卫东的脸上!

它毫不留情地宣告了,在这支“技术援助团队”眼中,他这个保卫科长,根本无足轻重。

“你!”

李卫东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孙乾则感觉一股热血直冲头顶,他用力地点了点头,胸膛挺得笔直,仿佛找回了二十年前在战场上的豪情。

“路总工,各位专家,这边请!”

他不再看李卫东一眼,转身便朝着车间的另一端大步走去。

李卫东和他手下的几个保卫干事被晾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死死地盯着路承舟的背影,眼神怨毒,却终究不敢真的动手阻拦,只能咬着牙,恨恨地跟了上去。

穿过几个同样死寂的车间,一股淡淡的焦糊味开始在空气中弥漫。

炼钢车间的景象,比锻造车间更显凄凉。

那座曾经吞吐着万度钢水的电弧炉,此刻像一尊熄灭了神火的祭坛,炉壁上布满了龟裂的痕迹,三根巨大的石墨电极,如同被折断的臂膀,无力地垂落着。

炉前,几个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工人正围坐在一起,默默地抽着劣质的旱烟。

他们看到孙乾领着一大群陌生人进来,只是麻木地抬了抬眼皮,随即又低下头去,眼神里看不到一丝波澜。

绝望,早已将他们心中的火焰彻底浇灭。

“周总工!”

孙乾快步走到为首的一位老人面前,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激动,“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红星机械厂的路承舟总工程师,是来帮我们解决技术难题的专家!”

那位被称为“周总工”的老人,正是九局的总工程师周万年。

他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打量了一下年轻得过分的路承舟,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笑意。

“专家?”

他沙哑地开口,声音里满是自嘲,“这炉子,病根在娘胎里就落下了,后来又被不懂行的人胡乱折腾,早就油尽灯枯,没救了。神仙来了,也治不好。”

他的话,让周围几位老技术员都默默地低下了头。

李卫东在一旁听着,脸上再次露出了得意的冷笑。

他就是要看到这一幕,让这些“专家”被厂里真正的技术权威当头泼上一盆冷水。

然而,路承舟却仿佛没有听到周万年的话。

他甚至没有立刻上前,而是绕着巨大的电弧炉,不紧不慢地走了一圈。

他的脚步很稳,目光很专注,时而停下,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指,轻轻拂去控制柜上的一层灰尘;时而蹲下,仔细观察着炉底冷却水管的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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