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偌大的梧桐林,因着那位不请自来的常客,再也寻不回往日的静谧。几乎每日,本应该安静的梧桐林深处总会传来一些不同寻常的声音,比如凤渊战神无奈的声音,“唉,你这个鬼别总是抢我酒”;鬼王苍梧得意的声音,“不让你喝是为你好,省得你喝醉后乱撩拨什么明啊霏啊的东西”。
以及两个人打情骂俏的声音。
“既然你都不想比试了,每天还来找我干什么?”
“本王乐意。”
“那不就是无赖嘛。”
……
梧桐林里的雀鸟都知道住在这里不苟言笑的凤渊战神最近越发喜欢笑了。
凤渊每日醉卧在那棵最粗壮的梧桐枝干上,姿态慵懒,仿佛将那横生的枝桠当成了专属的卧榻。他甚至不再像最初那般刻意隐匿气息,反倒像是在等鬼界之主准时到来。细看之下,那总是微蹙的眉宇间,似乎还隐着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待。
这日,凤渊依旧如常,他单手勾着那只似乎永远也喝不空的玉壶,另一只手随意垫在脑后,醉意朦胧的凤眸半阖着,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虚空中,不知在思量些什么。
忽然,一只羽色鲜亮的小雀儿扑棱着翅膀落在近旁的枝头,歪着小小的脑袋,黑豆似的眼睛瞅着凤渊,口吐人言,声音清脆:“凤凰大人,好几天都没有给梧桐林设禁制了呢。”
林中的精怪们都知道,这位凤凰大人性子喜静,不喜被打扰,以往总会在这片核心区域设下无形的禁制,隔绝外界的喧嚣与窥探。
凤渊闻言,唇角轻轻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并未看向小鸟,只是望着枝叶间漏下的天光,轻笑着,语气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纵容和一丝似有若无的调侃:“设了禁制啊……”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醉意的懒散,“怕有傻子会找不到路啊。”
前几天,苍梧来找他,不过是随意吐槽了几句“这儿的破路真难找”、“每次来都是新的路”……之类的话。
苍梧只是随便吐槽,他记得凤渊的味道,无论凤渊到哪里,他都能找到凤渊。只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那日之后,梧桐林就没有禁制了。
林间的光线突然黯淡了几分,一丝熟悉的,带着九幽气息的凉意悄然弥漫开来。那团黑雾,果然又一次分毫不差地出现在了梧桐林。
小雀儿吓得“啾”了一声,立刻振翅飞走,留下枝叶轻轻摇曳。
凤渊依旧维持着慵懒的姿势,甚至连眼神都没变一下,只是对着空气,仿佛自言自语般轻声道:“来得还真是时候……”
苍梧看见凤渊卧在树上,醉眼朦胧,手里还提着酒,语气带着一些埋怨:“你又喝酒……每次一喝酒你就说些胡话撩拨我……我最烦看到你醉醺醺的样子,不许喝了。”
凤渊晃了晃手中空了的酒壶,唇角噙着一抹慵懒的笑意:“我撩拨你?我撩了也没见你反抗啊。你若说一句不喜欢,我肯定不会继续。”
苍梧瞪眼:“照你这么说还是本王的错?”
“难不成我的?你不拒绝我,又怪我撩拨你。嫌我撩拨你,倒是拒绝我啊。”
“哪来的歪理,”苍梧不理他了,不是他不想拒绝,而是,凤渊那双湿润含情的眼睛,实在是……实在是让人无法拒绝。
每次和那含情眼对视,他都会输的一败涂地,甚至连自己姓谁名谁都忘了,哪还记得反驳,拒绝。
他有时候都怀疑,凤渊才是那只会勾魂夺魄的鬼。
凤渊见他不说话,继续追问:“怎么不说话了,生气啦?那我以后不撩拨你就是了。”
苍梧急道:“本王不许。”
凤渊道:“我说你难伺候吧,撩你你不愿意,不撩你又不愿意。算了,我还是去仙界找其他人,省得你嫌我是个醉鬼。”
苍梧:“不准。本王不许你撩拨别人,你只能撩拨本王。”
他喜欢的。
他喜欢凤渊跟他说暧昧的话。
没有理由的,就是喜欢凤渊跟他亲近。
他身为鬼界之主,不能将喜色表现出来。
人人都能看出他的心思,他鬼界之主的威严还往哪搁。
所以只好暗自窃喜了。
凤渊轻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这种没营养的话题,他和苍梧你一言,我一句的,都能从天亮聊到天黑,再从天黑聊到天亮,最后以苍梧无话可说,气急败坏收场。
他可不想哄这个幼稚的鬼王:“我倒是挺好奇,你身为一界之主怎么就那么闲,几乎每天都会到我这里来找事儿。”
苍梧哼道:“哪里闲了,你怎么知道本王回去后不办事?幸亏我们鬼不需要休息,不然,这么连轴转的生活肯定要累死了。”
凤渊但笑不语,忽然从高高的枝头一跃而下。今日卧得实在有些高了,加之酒意未散,下落时带来一阵强烈的晕眩感,身形微滞,竟真有几分要摔倒的趋势。然而,他眼中却无半分惊慌,因为他知道,有个人,会及时接住他。
数月以来的相处,他早就摸清楚了苍梧嘴硬心软,口是心非的脾性。
果然,腰间一紧,冰冷的触感传来,下一刻他便落入了一个由雾气凝聚而成的、看似虚幻却异常稳固的怀抱。
苍梧没好气地瞪着怀中的人,尽管雾气没有清晰的眼睛:“也不怕摔死你。” 方才若是他反应慢上一瞬,凤渊肯定要摔了。
凤渊打打杀杀那么多年,手下亡魂无数,身上伤痕无数,早就不怕这些疼了,可是,每当苍梧在身边的时候,他会允许自己娇气一点:“有你在我身边,我还怕什么死啊。你可是鬼王唉,就算我死了,凭你一句话就能把我从鬼界放回来。”
“那是自然,”苍梧扬了扬下巴,“但本王不想。”
凤渊微微一怔,随即从他怀中退出半步,墨发在风中轻扬,他笑了起来,那笑容在阳光下有些晃眼:“那正好,我直接留在鬼界,省的你每天跑那么远来寻我了。”
苍梧斩钉截铁:“不行。”
凤渊挑眉,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带着几分戏谑:“怎么不行?莫非……鬼王大人是怕我太厉害,去了你的地盘,你打不过我,被我抢了鬼界之主的位置?” 他拍了拍苍梧,语气轻松,“放心好了,我对鬼界之主的位置可没半点兴趣……”
苍梧打断他的话:“这位置你想要便拿去,鬼界不好,终日不见太阳,只有不停吹的阴风与无尽的深渊。那里不适合你。”
他不希望凤渊去到那样一个地方,哪怕只是假设。
原来不是不想放,而是压根就不想让他死。
凤渊惊讶苍梧的坦诚,更因他这番话而感到快乐,这大概是他第一次体会到有人替他考虑,有人关心他的感觉,那简直美妙极了:“你都能在那生活千年,你能去为何我去不得?”
苍梧道:“那不是我能选择的,我是天生地养,一出生就在鬼界,管理鬼界,平衡阳阳是我与生俱来的责任,无法推脱。”
凤渊静静地听着,看着眼前总是缠着他、带着点蛮横又有些傲娇的鬼王,第一次清晰地感知到那份强大力量与尊贵身份之下,所背负的沉重与孤寂。
凤渊的心头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种陌生的情绪在心底悄然蔓延开来。他伸出手,指尖仿佛想触碰那翻涌的雾气,最终却只是停留在咫尺之遥,轻声道:“苍梧,你……”
“阿渊,过几日便是你的生辰……” 明霏清朗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带着一贯的温润。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目光落在凤渊身上,仿佛才看到那团浓郁的黑雾,笑容微僵,语气也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谨慎,“……鬼王殿下也在。”
几乎是在明霏声音响起的瞬间,环绕在凤渊周身的鬼雾骤然聚成一团,原本只是微凉的气息瞬间变得刺骨阴寒。
雾气剧烈翻腾,不再是方才那般松散无害的模样,而是显露出一种极具攻击性的、戒备的姿态。虽然没有清晰的五官,但锁定在明霏身上的视线,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敌意与被打扰的暴戾。
雾气里传来苍梧冰冷的嗤笑,他站原地,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神情举止中全都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蔑视。
不是蔑视,而是苍梧根本没把明霏当回事。
饶是见过无数大场面的凤渊也被这样暴戾的苍梧威慑到了,傲娇无害的苍梧见多了让他差一点忘了苍梧是统御万鬼的王,暴戾才是真正的本性。
光是一个眼神就能让人心里发怵。
僵持片刻,最终抵不过身份的压制,明霏跪伏在地上,行了个大礼:“参见鬼王。”
苍梧居高临下,不屑道:“本王还以为天界的人不懂礼数,见了本王都不知道行跪拜礼。”
明霏跪在地上,衣袖下面的手紧紧攥起来,他比谁都明白苍梧话中的意思,没有苍梧的命令他不能起身,只能跪在地上。
此刻他那点可怜的尊严都被苍梧毫不留情的踩在脚底下。
明霏心里怒,心里恼,咽不下这口气。
凤渊及时呵止:“够了,苍梧。”
苍梧轻轻啧了一声,似乎不愿让明霏站起身。凤渊瞪了他一眼。苍梧低声在凤渊耳边道:“阿渊不要生气,本王不为难他就是了。”说完 ,他大发慈悲放过了明霏:“免礼。”
明霏从地上站起来:“多谢鬼王。”
苍梧正眼看都不看明霏,退至凤渊身后,轻轻打了个响指,围绕在凤渊周围的鬼雾便回到自己屁股底下,变成一个黑气腾腾的座椅。
苍梧翘着二郎腿坐在之上,单手支着下巴,百无聊赖看着他们,完全以鬼府之王的姿态把凤凰的梧桐林当成自己的领地。
凤渊似乎没想到苍梧会听自己的话,下意识看了苍梧一眼,看见苍梧另一只手也没有闲着,好像把玩着黑雾变成的小狐狸。
注意到他的目光,苍梧稍微抬了一下头:不清晰的嘴角勾出阴恻恻的弧度,用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本王耐心有限,他继续待在这里,我可不保证会做些什么。”
凤渊害怕苍梧真的会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迅速看向明霏,态度客气而疏离:“明兄,你在下界历劫有所不知,我已经有许多年不过生辰了,今年也一样,所以不用为我准备什么。”
明霏脸色白了白:“往年都是我陪你一起过的……”
“往年是往年。”凤渊打断他,“人不可能一成不变,从前讨厌的事,现在未必讨厌;现在喜欢的事,从前未必喜欢。”
明霏:“可是……生辰总要过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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