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极宫寝殿的清晨,那可是天光毫不外泄,斜斜齐射而来。
天光透过玉窗落在地上,光洁地面将那光束大军,推到星痕浅影的穹顶,点亮一场四方云动。
再将光如雨般挥洒,落在寝殿床榻上,照透幔帐,吻上我的双眼,皮。
哎,我叹了一口气,天帝不好当。
就连光都早早晃瞎寝殿里的神明,催促他早早起床。
谢烬洄说他定力大成,坐怀不乱,所以非常自信地拉着我共枕眠。
这一夜睡得分外香甜,什么都不用提防。
数日的疲惫,忧思,疑虑,困扰,甚至与今日无关的未来,全都抛却在谢烬洄的怀抱之外。
要是有谁问我地老天荒是什么,我说不是瞬间,不是永恒,是枕在谢烬洄臂弯上,看着我成为他,他成为我,进而融入天地的每一刻。
师父说,如果一个生灵做到自我圆满,那么,给予出的爱便能够穿越心灵,种族,物种,时空,同时成了滋养万物,和万物滋养的存在。
我尚不知何为终极圆满,但与谢烬洄共寝的这一夜后,我好像觉得,回归于他,或是他奔向我的每一步,就是走向圆满的征途。
轻轻摇了摇他的胳膊,我知道他醒了,但是不知何故,脸上有置气的痕迹,还在延续。
“鸢姀,”谢烬洄微微睁开眼,气恼道,“你这一宿,偷看多少次溯澪,你……”
我眨眨眼,想哈哈他,但憋住了。
他这醋吃的九曲回肠,就算我想移情别恋溯澪,也一点儿碰不着啊。
“谢烬洄,溯澪的样貌只比你原来,精致那么一点儿。
我是偷看了,可我偷看的是我最最最心爱的小微尘啊!”
谢烬洄听得美滋滋,但我建议他说:“要不,你想想法子,恢复从前。”
他闷闷一笑,一派坦然。
“溯澪的皮相就是炉子,我脱不下,也不能脱下。”说着,他抚过我滑落鼻尖的碎发,端详着我。
“其实鸢姀这次回来,也和以前略有不同,变美了。”
我浅浅微笑,扯住他的脸。
心想:还得感谢那只喷我一脸「漂亮水」的猿猴嘞!
“那我们就一起红杏出墙呗。”我说,“你看,咱们新欢旧爱融于一身,多好呀!”
“不许花心!”他的长枝将我揽入怀里,紧紧环绕。
“只有我们。”他说。
只有我们吗?
我对溯澪舍下的情根啊,七欲啊,神识啊,还有和彼此的关系,很是困惑。
“谢烬洄,我明明是圣晟天帝舍下的情根,为什么他认不出我,反而是你对我有感应。
呵呵,还这么喜欢我。”
“因为呀……”谢烬洄拉长声音,沉吟道:“圣晟天帝是决意割舍你,并且彻底忘记了你。
而我。”他自嘲一笑,“我的任务不就是,召唤你,吸引你,然后烧了你。”
我在他的胸膛里挤了挤,顽劣地说:“嗯,是挺暖和的吼!
但是谢烬洄,圣晟天帝待我很特别,我觉得他并非完全不记得我。”
“是啊。”他说,“圣晟天帝很可能对你产生了父女之情,毕竟,你是他「亲生」的情根。”
听他这么说,我思路大开,立即问道:“那七欲对我是什么感情?”
我感到谢烬洄覆在我背上的手微微用力。
“还有,溯澪帝君呢,他要是见了我,会对我有哪种感情?”
谢烬洄的身子,带着我收缩,他是想把我揉进身体里吗?
他像一片天空,将我压得很低,像是要挤走我和他之间所有的生物,空气,空间。
我幡然醒悟,他为什么吃醋了,原来他的假想「情敌」这么多,还都是他自己,或者类似自己。
“鸢姀,你对溯澪有什么企图,说!”
我抽出食指,点上他满脸调笑的眉心,像是给妖物封印。
“谢烬洄,我总算想明白你脑子里现在是什么情况啦!”
谢烬洄一脸茫然,愣愣向我求教。
“以前你是微尘,现在你是水滴,你呀,这是脑子里和泥转不动喽!
嘿嘿嘿!”
谢烬洄轻巧翻身,带着我滚了一滚
他反击道:“小石头,来来,看我翻浆倒海,滚你一身泥。”
屏风隔断宿醉的灯火,它们忘了阑珊,此刻羞涩熄火。
荒淫无度?那太奢侈,我和谢烬洄依然是早出晚归的仙界敢死队。
一起赴死的大业未成,前行的脚步是一刻不停。
谢烬洄带我去了下界一处老地方,他说这一步要是成功了,挖出七欲全部藏身所在,那就如探囊取物般容易。
他说了大话,因为他后来还求了别人,但当时,他的想法令我粉碎了他泥浆脑袋的设想。
我们去了曾经被囚禁的山洞,亲手取出透明罩子里烧焦的一对儿拥抱(咬脖子)蚂蚱。
粉碎了它们的形骸,汇聚这些粉尘进入我们的仙身之内。
我拾起一根焦黑的蚂蚱腿,略带纳闷地问:“这么做,震能行?”
谢烬洄拉起我的手,借助蝶梦铃,再次通过山洞里残留的记忆,回到了过去。
“在当下时空做这件事不行,恐怕惊醒七欲,令他玉石俱焚,戕害世人。
但回到过去就没问题,我们有蚂蚱儿子。”
我跟着他的仙力长链在时间里回流,瞧他游刃有余的模样,我不禁问道:“谢烬洄,你果真不会开启圣晟天帝的时间海?”
他回眸,摇了摇头。
“溯澪尚且不知道,我,真的不会。”
真是奇怪,他对时间的驾驭力,还有弯折力,甚至是篡改手段,让我拍案叫绝,大呼不可思议。
可他却穿越不了三十二万年的时间间隔。
谢烬洄能想到再次利用蚂蚱儿子的「亲情血脉」宿命锁链我不意外。
但他要用我们之前的蚂蚱身体,以父母的生身牵绊,唤醒蚂蚱儿子。
再凭借血脉相连,情感天性,将它召唤出来,从而脱离七欲之灵的控制。
这种办法,让我心中的伦理,善恶高塔,顷刻坍塌。
我化身成蚂蚱妈妈,淌入过去的时间流,于空中望向深渊底下,沉睡的冰皮小蚂蚱。
“宝宝……”我心里发紧,轻轻唤了一声。
既怕它醒,更怕它不醒,谢烬洄的计划落空。
蚂蚱儿子周身一层锯齿状柔和的细光,像温暖的地平线隔绝了深渊的寒。
它的纤纤玉足动了动,触须抖了抖。
谢烬洄在我身边,也分外动情地喊了声:“宝宝,醒醒……”
蚂蚱儿子的豆眼儿滚了滚,覆在双眼那层蒙昧的薄膜褪去了。
它翻身跳起,浑身都被喜悦包围。
果然是灵物,是我和谢蚂蚱的孩子,即便它是小小昆虫,竟已开了灵识。
它向我们蹦飞而来,挣开束缚的灵线。
一边奋力飞高,一边奶声奶气激动高喊:“娘亲,爹爹!”
我的蚂蚱眼里噙着泪水,眼看小儿子离我们越飞越近,我用近乎挖苦的语气嘲讽谢蚂蚱。
“谁说蚂蚱飞不上仙界,我看咱儿子就行!”
本来,只要蚂蚱儿子能被唤醒,能摆脱七欲的灵线控制,以个体意识奔向我们,眼前的这一场与父母相认的过去戏码就该结束了。
但谢烬洄没有抽离时间,我也不想离开。
蚂蚱儿子蹦跳上我们的云头,在我们身边打滚欢呼,笑闹腾跃,好不快活。
我和谢烬洄没养过儿子,没当过父母,更不知道怎么哄蚂蚱。
但我们一拍即合,把这孩子领到了当年那麦穗鼓鼓,丰收在望的人间麦田。
看着蚂蚱儿子秋风里得意,踏得麦穗儿蹄子疾,愿它此生看遍它的繁华。
吃够那一片片,一粒粒,可口的白花花。
蚂蚱儿子纵横驰骋,麦田里他是王子。
我和谢蚂蚱有时陪它飞,有时跟它一起当害虫,在麦穗上撅着屁股啃。
人生也好,昆虫也罢,在短暂的幻境里,到底是我们成全了儿子,还是儿子抚平了我们心中的愧疚?
我不知道,眼见蚂蚱儿子遇到它心爱的蚂蚱,我和谢蚂蚱很快成了爷爷奶奶。
爷爷奶奶不会老,但纷纷扬扬的雪花来了。
那场早来的雪下了一整夜,黎明撞不破黑夜。
于是,麦田里的子子孙孙没看清雪,还不懂冰,就在潦潦冰草里,一层厚雪,盖住了魂魄。
我们儿子孙子,全部寿终正寝,哦,是恰逢天时,死了。
陪蚂蚱儿子走过一生,对我和谢烬洄而言,还不足重新牵手的瞬间。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www.nmxs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