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也算朋友了。”

——朋友。

两个字,反复品味,不太美妙,像舌尖上的一点盐。

景逸退入房间,肩膀将门不发出任何声音地顶上。

猫反正被淋湿了,景逸刚才干脆给它洗了个澡,用毛巾擦干。

这会吹风机嗡嗡作响,将濡湿纠结的毛吹蓬松,变成一个暖烘烘的花色团子。景逸抱着它,放回枕边。

小猫咪用爪子抹了抹脸,头往自己的肚皮深处埋,似是嫌灯光太亮。

景逸只留一盏台灯,其余的都关了。

房间内光线昏黄安静,像一张折旧的宣纸。他来到桌子前,拆了一双筷子,开始坐下吃饭。

新手机随意地搁在一旁,黑色的屏幕上映出景逸心不在焉的脸。

景逸不笑的时候,很容易显得冷漠、不近人情。因为那双浅色的断眉,和向下的唇角,看上去总是丧气的,无精打采。

景逸一边吃饭,一边无聊地牵起唇,对着漆黑的手机屏幕笑了一下。

他还在幼儿园时,就经常有同龄的小朋友说他长得凶,还有人大着胆子说他像逃犯。

他听完不爽,故意拧眉,能把对方吓哭。

“那位小朋友可能也不是故意的。”放学,他妈妈牵走他,温柔道,“你可以笑,让对方感受到你的善意。”

景逸不服:“他就是故意的!”

但下次来上学,景逸还是按照妈妈说的话做了,因为她是妈妈。

那个被他吓哭的小男孩看见他僵硬的笑容,脸上露出撞鬼一样的表情,哭得更厉害了。

那时的笑容跟现在的会是一样吗?景逸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屏幕。

初中,一时兴起,景逸把这件事写到了日记里。手欠的同桌翻看到,随即周围的一群人都在起哄:“阿逸还长得凶?”他们想象着,对比了一番,“不能啊!”

景逸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答题,没理他们,嘴唇始终是勾起的,不甚在意。

笑习惯了,那股子清隽的笑意已经深深融进了他的眉眼,改变了他的气质,让他浑身都扬着散漫、懒得提起攻击性的气息。

就像阳光里毛茸茸的微尘,看上去密集到和阳光融为一体了。

高中……

他的妈妈因病去世,他的爸爸另娶新人。

景逸后来才知道,取代他妈妈位置的人,早在背地里和景振阳勾搭许久。

景逸在接二连三的打击下迅速堕落,逃课和打架成了家常便饭,不再和之前的朋友来往。

被叫了一次家长后,他收敛了许多,因为来的是那个让他厌恶的女人。

她自称为他的妈妈,可他没有妈妈了。

浑浑噩噩的日子持续大半年。

直到景逸在高中生涯结交一位朋友。

对方是一个家境普通,和他志趣相投的同学,两人都痴迷机车改造。

有了朋友这件事,成功转移了景逸的注意力,让他躁动的高中生活逐渐平静下来。

一次,景逸在家里和这位朋友通电话,向来极少过问他生活的景振阳听到聊天内容后,竟然罕见地开口。

“你同学在为升学的事情发愁?明天是周末,你可以把他叫到家里来,我能给他提供一些帮助。”

景逸总算拿正眼瞧景振阳——只有一眼。

他收回目光,没多想,应下了。

朋友得知后很高兴,他或许以为景逸的家人会和景逸一样;他对自己的未来比较迷茫,在他的视角,有一位事业成功的大佬愿意为他指点迷津,是件好事。

他给景逸发消息说,谢了,兄弟。

景逸只当这是景振阳迟来的愧疚心在作祟,或是见他逐渐长大了,适当给出一些好处,“拉拢”人心,修复关系。

他回复:「客气。」

周末,大雨滂沱。

司机去接朋友,景逸撑着伞,独自站在大门口等待。

朋友坐车来,依旧浑身湿透,怀里似乎还抱着什么东西,狼狈解释:“我在路上捡了只小狗,已经发朋友圈找有没有愿意领养它的人了……”

他四处张望:“哇,景逸,你家比我想象得还要气派!你这么牛逼,为什么会来我们这种学校上学?”

他说话直接,真情实意感到困惑。

景逸无法回答,只说:“走吧,先去换身衣服。”

他瞥了司机一眼,心底掠过微微的不满,想知道朋友是在见到司机之前还是之后淋湿的。如果是之前,这么大的雨,他突然下车,司机不知道陪同打伞吗?

“不用不用,给我块毛巾就行了。”

朋友接过佣人递来的毛巾,用它裹紧了埋在双臂中的小土狗。

狗崽子冻得哼哼唧唧的,畏畏缩缩地盯着景逸看,那双圆溜溜的眼睛,怯生生、会打转。

景逸也好奇地看了它一眼。

他还是想劝朋友换身衣服,最好再洗个澡、吹干头发,防止感冒。

但景振阳过来了,直接叫走了他的朋友。

朋友有些拘谨,在景逸没来得及说话之前,把小狗塞进他怀里:“你先帮忙带一会,我过去了。”

他冲景逸摆摆手,景逸没有手可以回礼,只能颔首。然后回过神,莫名其妙地跟手上的小狗大眼对小眼。

景逸进行了一些无趣的比较:他的眼睛没有小狗的好看。

小狗的眼睛更黑。

在景逸的设想里,他应该陪同朋友一起面对景振阳,现在景振阳把他给排除在外了。不过升学一定会牵扯到一些个人信息,他不方便听,留在原地等待也好。

他们谈话的时间出乎意料地漫长。

景逸把小狗放在桌子上,给它切了一盘熟肉,但又不肯直接给它,而是不停逗弄它。

终于,朋友面色苍白地从电梯里走出来。

景逸回头看。

他后来才知道,景振阳带着他唯一的朋友参观了这整栋别墅,展示自己所拥有的财力和资源,随后慷慨地提出,他愿意资助他和景逸一同出国留学。

出国留学——那根本不在他这位朋友的考虑范围内,他有生病的家人需要留在本地照顾。

他会一直在本地,这是景振阳早就知道的信息,因为他听到的那通电话已经反复将这点提及。

景振阳要求,他的朋友必须放弃关于机车的所有爱好,好好规劝景逸学习,未来成为景逸的左膀右臂。

他把他朋友未来二十年内的路都规划清楚了。

此刻,朋友的步伐有些异常的飞快。

噼里啪啦的雨声松懈了景逸的神经,他甚至和小狗一样都有点困了,没能及时察觉到那些细微的东西。

“怎么样啊?”景逸坐在地上,一只手柱着膝盖,撑着脸问。

他另一只手还在放松地摸小狗的头。

“挺……挺好的。”朋友挤出笑容,“我会考虑的。现在天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景逸毫不犹豫:“我跟你一起走。”

这时,小狗认出了朋友,它激动地叫着,狂奔了过去。

小狗速度太快,打了个滑,撞到了站在一旁的景振阳笔挺的裤腿上。

景振阳低下头。

他一脚踢开,小狗不受控制地翻滚,惨叫一声磕到桌角。

客厅里的人都能听见景振阳漫不经心的声音。

“杂种。”

景逸脸色变了,霍然起身:“喂,你是不是……”

“算了,阿逸,你留下来吧。”朋友突然打断,一边捡起小狗,一边匆匆忙忙告别,“我们……开学再见。”

什么意思?

不是约定了明天还要一起去看机车比赛?

景逸立刻警惕起来,他想问,但看出朋友心情不佳,还是让司机先送他回去。目睹朋友的身影消失,景逸跟景振阳大吵一架。

裤袋里的手机震了震,景逸拿出来。

刚才,他在等朋友的过程中,给朋友发了消息:「不然,小狗给我养吧。」

朋友离开后,回复:「不用了。」

两人就这么渐渐疏远,景逸尝试挽回,但裂痕已经存在。

这是他第一次处理这种情况,不太熟悉,似乎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段关系结束。

后来偶然从朋友口中套到话,得知真相。

他们默契地分道扬镳。

景逸跟景振阳的关系彻底恶化。

他讨厌下雨天。

也不想交朋友了。

-

睡前,雨势小了一些,陶姜希望雨不要再下了。

她在一片黑暗里躺下,梳理今天的状况。

首先,陶然山庄生意很不好,没有客人上门,只在中午接到两单外卖。

下午,景逸离开郊区,去市区边缘的地方送餐。

陶姜担心,如果这块地方持续没落下去,景逸会像今天一样,选择到别处接单。没有了外卖员,那她开通外卖还有什么意义?

总不能每一单都由自己去送,高峰期根本忙不过来;关闭外卖的话,更没办法通过外卖渠道扩大陶然山庄的知名度了。

她翻了个身,想到李知勉,和随着一家家商户撤出,彻底变得荒凉的商业街、旅游区。

这个地方的商户们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压力蔓延上来,她昏昏沉沉地睡着。可能因为淋了雨,这一觉睡了很久,醒来时甚至有些头痛。

不会要感冒吧。

陶姜扶着沉重的脑袋坐起来,从床头柜翻出感冒药,没喝水,直接干吞了下去。

洗漱完,她踩着木质楼梯下楼。这时没有客人,也没有外卖单子,陶爸正在厨房里做今天的早餐。

感觉到陶姜从身后掀开帘子走了进来,陶爸问:“姜姜,你想吃什么?”

陶姜看一眼他准备的食材,突然来了兴趣:“你随便做吧,我拍个视频。”

“拍视频?”陶爸愣了愣。

“对。”陶姜已经打开摄像头,反复调着角度,“发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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