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福满楼一聚终是庄周梦了蝶,将富清长公主拨来的士兵交还给她后,林恪便骑上一匹快马,带着亲信走了,去上京。
她骑了整整七日马,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到京,还没来得及换衣裳,两个从宫里来的太监便乘了一顶小轿,到她府邸尖声尖气传旨,说皇帝要唤她进宫。
她就这样穿着那件同白鸾她们一起嬉闹过的,衣袖上绣着兰花的旧衣,跟太监进了宫。
天还未亮,远处山上有霞光,这条路她太熟悉了,闭着眼睛都能走到,于是林恪悄悄抬起头,盯着霞光看了许久。
大明宫和她走之前并没有什么区别。一样的红墙绿瓦,一样的被瓦当分割的蓝天,飞鸟被人的脚步惊扰,嘎嘎一阵乱叫,挥动笨重的翅膀飞出这片被人为分割成一小块又一小块的皇宫。
林恪跟在太监后面,一步一步走进紫宸殿。
大昭的皇帝,富清长公主的胞弟,她的父亲,已经坐在高高的明堂之上等候多时。她看不清他的脸,却知道他正在从珠帘的缝隙里看着她。
林恪走到殿中,一跪三叩,静跪着等待皇帝发话。
多年来,她最不缺的便是等候的耐心。林恪有些自嘲地想。
终于,等到不能再等的时候,皇帝开口。
“你这次去岭南,可学到了什么?”
“等。”
“等什么?”
“等一个机缘。机缘到了,乘胜追击可得胜,机缘不到,费万般力气也不行。”
这番话无疑取悦了一心在皇宫修道的皇帝,他抬起手,抚摸自己的胡子,站起来,往林恪跪着的大殿中央走了几步,他继续问。
“你认为你打赢岭南这场仗了吗?”
“不。”
“为何?”
“君不君,臣不臣,民不民,怎能叫赢?依儿臣看,分明是大昭输了。”
皇帝再往前走了几步,走到大殿的柱子前,对林恪说出的大不敬的话语并未表示反对,也没赞成,不知道在想什么。他问了林恪最后一个问题。
“你想要什么奖赏?”
林恪没有半分犹豫。
“儿臣自知不配站在将士们的尸体上讨要奖励,但儿臣听闻宁安郡主的娘曾留下过一对嵌宝石莲瓣纹金耳坠,如今正在库房里搁着,倒不如赏给宁安郡主,权当全了她一片思母情深。”
拿军功换别人娘的遗物借花献佛,这哪里是要奖赏,分明是在向上京众人,向林琅表明白鸾是她林恪的人。
皇帝终于走到林恪跟前,他先站定,居高临下瞧这个早在出生时就被他放弃了的儿子,后才半蹲下,仔细看林恪的脸。
那张脸上没有怨惧,也没有悔恨,是一张年轻的脸。
皇帝有些惊奇。在他的观念里,林恪从来都是不争不抢的性格,平时沉闷到几乎纳,说话办事滴水不漏。
就是这样一个人,居然也会为了女人求他。
有意思。
他继续用一种审视的眼光瞧林恪,像是在审时度势,后不紧不慢开口:“也不知道宁安有什么本事,竟叫你和琅儿连体面都不要,反倒争抢起来了。”
林恪重重往地上磕了一个头。
“此事与宁安郡主无关。”
皇帝欣欣然开怀大笑。
到他这个位置已经可以喜怒形于色,反正全天下都要看他的脸色,有时候,他甚至可以用喜怒操控朝臣,从而达到某些目的。
对于上位者而言,喜怒本身就是一种工具,无需避讳。
比如现在,看到两个儿子演上一出争夺同一个女人的戏,他只会觉得很有趣。
只要威胁不到自己坐稳皇位的事情,他都会觉得有趣。
皇帝又站起身,往龙椅方向踱步。
“你回去吧,如你所愿。”
“三日后,太庙会举行献俘礼,到时你来。”
林恪最后磕了一个头,说了句“谢主隆恩”,往门方向走了。
出了紫宸殿,太阳已经升起来,照在宫殿的琉璃瓦上,映出一片流光。
出宫门时,林恪在马车上,刚好遇到了同样坐马车入宫的林琅。
见是她,林琅掀开了帷裳,漫不经心向她问好。
“皇兄好。”
林恪也回了声好。
“皇兄如今在岭南打了大胜仗,可真真是我们大昭的英雄了,不知皇兄可有时间,同我说上两句话?”
说这话时,林琅已然下了马车,站在轮子下同林恪讲话,看上去谦卑得很,不知道的还以为俩人在玩什么兄友弟恭的戏码。
林恪眯了一下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今日的林琅和往日不太一样,那双眼睛里盛满了她看不真切的东西,有愤怒,有痛苦,还有赤裸裸的恨。
就好像活过两辈子似的。
但这点疑惑自然不能表露出来,林恪笑了笑,装作什么都没看出来,照旧回他:“哪里的话,太子谬赞了。您若想谈天,自然是有空的。”
说完,林恪也下了马车。
“那就多谢皇兄成全了。”
林琅说完这句话后便再往前走了两步,显然是在带路,引林恪往宫里走。
林恪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没有动,反倒是跟着林恪进宫的亲信看到此情此景,想跟上。
林琅看出她的疑惑,又笑着对林恪说道:“皇兄可是信不过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在这大明宫中,我哪怕有什么阴谋诡计,也使不出来的,请皇兄放心。”
他话都说到这份上,林恪只好也跟着笑了笑,朝想跟上来的那个亲信使了一个眼色。
“太子哪里的话,不过随从同我一般愚钝,认定了自己的职责,便死心眼地一个劲要完成罢了。”说完这话,她又扭头朝那个亲信说话,“还不快向太子请罪?”
那亲信马上明白林恪话里深意,连连道歉还不够,就差没到东宫负荆请罪了。
不知怎么,向来滴水不漏的林琅今日像着了魔,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袖子,示意请罪的那亲信下去,随后便引着林恪往宫中东南角走。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许久,终于在某个角落站定。
林恪明白林琅为何喊她在这处谈话。
皇帝年老,他的孩子却正当年,无论对他的哪个儿子,在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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