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沿着石板小路慢慢走,一路无话,走到村口的黄桷树,然后在树下的石墩排坐着。

夏末刚来的时候,树上只有零星几只花苞,香味淡淡的。到现在,花瓣绽开、缀满枝头,味道泛着甜腻。

“都入冬了,这些花还开得这么好。”严濡非捻起掉落的一朵,对它的花期感到意外。兰,他母亲的名字里也有这个字。

“你还真是来赏花的啊?”卓桢桢侧过头调侃。

严濡非望着远山,眼神放空,良久才摇摇头,缓缓开口:“我爸妈也是修复师,你知道吧?”

她没说话,只轻轻“嗯”了一声,当作回应。

“从我记事起,我跟家里人就是聚少离多。他们工作忙,经常跑去外地,一走就是好几个月,我就被送去托儿所。后来等我上了初中,就开始住校,周末放假都可以选择留校,我就很少回家。”

“第一次真正跟他们待久一点,是我八岁那年。”他笑了笑,那笑意却没到眼底,“他们接了个西北石窟的修复项目,刚好赶上我放暑假,就带我一起去。”

“结果到了石窟,他们基本每天天不亮就出门,晚上回来的时候我都快睡着了。呆了一个月我就开始闹情绪,他们没办法,只能让我爷爷过来把我接走。”

“这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说到这儿,严濡非停了很久。

叶子被风吹得沙沙响,卓桢桢侧头看他。他的下颌线绷得很紧,眼眶有点红,却没掉眼泪。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接着说:“把我送走后,他们在返程的路上沙尘暴,车被吹翻,一整车的人当场去世。”

从没听他提起过家人,没想到背后竟然有这样一段伤心的往事。此刻任何安慰的话都显得苍白,卓桢桢往他身边挪了挪,用紧挨的肩膀传递暖意。

“所以,这才是你抵触这个职业的真正原因?”

不是因为被逼产生的逆反心理,也不是因为跟家人聚少离多,而是因为文物修复让他与父母阴阳两隔。

严濡非点点头,手臂撑在大腿上,整个人缩成一团。卓桢桢仿佛看见了八岁的严濡非,小小年纪经历双亲离世,脆弱无助。

在心疼的驱使下,卓桢桢抱住了他,不是用力的揽抱,而是小心翼翼的托扶,手掌一下下轻拍他的脊背,跟哄小孩似的。

严濡非背脊一僵,随后感受到温热的气息落在肩头,她的嗓音温柔:“这么多年,我们小非真是辛苦了。”

“继续做修复师,于你而言,就是决心面对伤心的过往,这份勇气难得,你很棒。”

严濡非鼻子发酸,记忆中母亲也是这样,轻声细语叫他小非。他的手慢慢抬起来,轻轻覆在肩膀的手背上:“可是我......”

“我虽然领悟了文物修复的意义,可还是心有芥蒂,可能慢慢会放下,也有可能一辈子都放不下。”

卓桢桢摇头,告诉他没关系。

“你刚刚不是问,为什么到了冬天,这棵树还开着花吗?”两人同时抬头看树,她继续说,“因为它是在秋天种下的。”

黄桷树是按照栽种时间,来计算自己的春夏秋冬。对于万物,现在是初冬,但对它而言,正是盛夏。

“树都知道按照自己的步调走,我们自然也不用急着地去改变什么。顺其自然,时间会告诉一切,放下与放不下,都是答案。”

作为一名作家,开导人是天赋。

虽然鸡汤的占比很大,但起码有营养价值,严濡非感觉心口暖暖的,转头看向卓桢桢的眼神亮了些:“谢谢你。”

“这些话我很受用,真的。”

见他心情好转,卓桢桢有种莫名的成就感,刚收回手重新坐好,下一秒却又落入一个拥抱。这回是严濡非抱她。

严濡非从前也主动抱过她,醉酒时的抱、脆弱时的抱,但都是轻轻的,点到为止,不像现在——他的手臂圈得很紧,掌心贴着她的后背,像是要把她整个人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不至于窒息,只是身体贴得极进,隔着厚实的外衣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跳震动。

或许那是自己的,但私心希望听见对方心跳,以此彰显两情相悦。

“你抱这么紧干嘛?”卓桢桢笑道。

严濡非没回答,手上的力道放松了些,用脑袋蹭她的脖子。八怪最喜欢这样,每次它在卓桢桢脖颈处又舔又蹭,严濡非都会觉得眼热。

这回终于轮到他了。

“小狗这样做,是因为喜欢你。”

卓桢桢隐隐猜到他要说什么,开始紧张起来,赶紧思考一会儿怎么回应。

还没想好,严濡非就继续道:“我这样做,也是因为......”

“你们在做什么!”一道惊叫声在背后响起,打断了他的话。严濡非不爽地啧声,卓桢桢从他怀里挣出来,回头看向那人。

是修复组新来的那个女孩,两人还处在不知名姓的陌生阶段。她觉得气氛尴尬,于是主动打招呼缓和:“你是打算四处逛逛吗?要不要我陪你?”

卓桢桢表现得很友好,可那女生像是没看见她似的,直奔严濡非去。她的声音放软,脸上也挂着甜甜的笑:“学长,我找了你好久。”

“找我干嘛?”他淡淡问。

卓桢桢腹诽,还能找你干嘛,刷好感度呗!瞎子都能看出来她的心思,问这一嘴就多余!

“你之前在这儿呆了这么久,肯定知道哪里的风景最好,能不能带我到处走走,我想拍点照片发给我爹地。”

卓桢桢炸了:刚刚我说到处逛逛,你怎么不理人!

“我走了,你们慢慢聊。”

离开前,她睨了严濡非一眼,让他自己看着办。严濡非想跟上去,可夏林故意挡在身前,叉着腰不让他走:“你还没回答我呢!”

“不,去。”严濡非的好脾气此刻荡然无存,拧眉吐出两个字,然后绕过她,小跑几步,却没看见卓桢桢的影子。

负气的人总是走得很快,卓桢桢此时推门进屋,大门成了她的发泄对象,哐当一声,把客厅的卓越吓了一跳。

“能不能轻点啊?门坏了你赔啊?”

“我赔就我赔!”

说完又是一道摔门声,卓桢桢把自己关进房间,留卓越独自凌乱:“惯的你......”

“怎么了?”孙薇听见动静,从房间出来查看情况。

见她过来,卓越收起冷脸:“卓桢桢在发神经。”

兄妹俩又拌嘴,孙薇笑着走到他身后,伸手环住他的腰身:“女孩子脾气大点挺好的,起码出去不会被欺负。”

“也没见她在外人面前多硬气,就知道窝里横。”

“因为你是她最亲近的人呀。”

卓越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过身,低头在她嘴唇上啄了一下,没好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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