腕上的分针跑过半圈,廖医生终于活动着僵直的肩颈站起来:“闻闻,去把抗菌敷料给他贴上。”

转头又对齐寻:“这东西虽然防水,你也差不多就得了,别老往水里去,到时候再感染。”

这时候已经入夜,最后一支涉水力量也回来了,大本营正慢慢陷入疲惫的沉眠。

廖医生一走,带走了聚焦刺眼的照明,周围忽然昏暗下来。

伴随着不远处伤员病患不时的翻身呓语,两人的呼吸都嘈杂得令人想逃。

黎叙闻抿了抿唇,要起身:“你睡袋呢?在车上?”

齐寻却没松手,手臂用力轻轻将她往前一带:“陪我再呆会儿。”

“你还没贴敷料。”

“不差这几分钟。”

黎叙闻在黑暗中眨了眨眼,身形一顿,又慢慢坐回他的面前。

紧扣的十指,她却一直忘了挣开。

药剂微苦的气味在夜色里缓缓发酵,充斥在两人间稀薄的空气里。

“是我疏忽,我该让小熊带句话给你。”齐寻低声说:“抱歉。”

黎叙闻摇了下头:“不至于,我就是……很愧疚,不该跟你说那种话。”

是的,只有愧疚,没别的。

齐寻大概是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语气稍顿:“……嗯,我知道。”

营帐门口的应急灯还疲惫地睁着眼,露出一点点昏昧的光。

她在微弱光线中垂下眼睛。

还好只是一个词就能掰回来的脱轨,还好只是她稍微躲闪就能拉开的距离。

她自己大约没有感觉,这些想法让她的指尖微微回勾,本能地去寻找他皮肤的温度。

“我觉得还挺幸运,”黎叙闻笑了下,道:“原本就是个交易,结果捞到了你这么个朋友。”

齐寻低头看了一眼她贴得更紧的指尖,道:“我可不觉得。”

黎叙闻抬眼看她,眸底的光在黑暗里载浮载沉。

“一句朋友太轻了,如果非要说,我觉得咱们是过命的交情。”

他声音很低,胸腔在离她很近的地方轻微地震动。

黎叙闻就在他落地有声的定义里,懵然怔忪。

熹微光线从她身后透过来,擦过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在他肩上掸下一层凉雾一样的光。

她定定地看着他耳侧一点已经结痂的擦伤,一句反驳都说不出口。

默了半晌,她还是问:“你跟我结婚,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为什么。”

“……这对你很不公平。”

“你要觉得欠我,就回答我一个问题,咱们就算扯平了。”

“什么?”

“为什么学散打?”

黎叙闻肩上浅淡的亮边细微地一颤,轻轻吸了口气,没有立刻开口。

可齐寻并没有就此放弃探问,而是同她一起沉默着,静静等着她。

——他太想知道自己缺失的十年间,她都经历过什么。

这渴望原本只在某些时候蠢蠢欲动,可现在,它却在静夜里喧嚣得让他无法忍受。

过了很久,她带着点刻意为之的笑:“倒不是因为教练长得帅……”

黎叙闻出国之后,在某个高中插班,上了一年预科。

钟郁青担心在异国他乡活不下来,没有花大价钱让女儿上私立,而是让她去了一间便宜的公立高中。

十七八岁的青少年正是荷尔蒙旺盛、不受管束的时候,于是在黎叙闻连日常会话都没说明白的时候,她遇到了明目张胆的歧.视。

亚洲脸、英文不好所以沉默寡言、初来乍到连助教办公室都不知道怎么走,黎叙闻身上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吸引躁动的不良少年来霸凌她的明晃晃的邀请。

上课第一天,一个发尾染着青色,一头脏辫的白人女孩,带着几个穿着盖不住大腿根的短裙的跟班,笑着跟她说,我们给你取个英文名吧。

黎叙闻不明所以,但为了展示友好,她说好。

那女孩拿出一个很长的单词,让她跟着念。她不认得,只能磕磕巴巴跟着读了一遍,引得所有人哄堂大笑。

到现在,她还记得他们笑得能看见扁桃体的样子,笑声难听得刺耳。

她偷偷把单词记下来,到洗手间用手机查,结果发现那个词不是什么名字,而是“阴阳人”。

黎叙闻从小娇生惯养,自尊心极强,她抹掉眼泪,在洗手间的隔间里拨通了钟郁青的电话。

电话那一头,钟郁青正在跟人吵架。

黎叙闻用自己不太灵光的英文水平断断续续听了一阵,终于明白了前因后果

钟郁青找了几个当地人帮忙搬家,搬到一半那些人坐地起价,非要翻倍的价钱,她不肯,这就争执了起来。

一个一米六都不到的瘦小女人,为了几十刀,跟一群膀大腰圆的男人高声争吵,什么难听的话都被骂了,她还听不明白,只能磕绊着说,说好的不是这样的,你们不可以这样,做人要讲信用!

跟一群不知道明天还有没有命在的人讲信用,黎叙闻忽然觉得,自己的妈妈好像比她还要单纯。

她默默挂了电话,擦干眼泪洗了脸,跟老师请了假,往嘴里丢了一颗办公室顺来的泡泡糖大嚼特嚼。

这样能让她看起来是混惯了的,而不是被人欺负、没有根基的新来的。

她把书包吊在屁股后面,半脱了校服,恶狠狠盯退了路上几个怪人,就这样晃晃荡荡回了家。

那帮男人还算有良心,没动钟郁青,只是把她从跳蚤市场淘来的旧家具全部扔在了路边。黎叙闻到家时,她正一个人费劲力气往顶层的阁楼里搬,见女儿这个样子回来,讶异得不行:“怎么打扮成这样……不上课了?”

“今天随堂测验,我满分,”黎叙闻一边嚼着泡泡糖一边面不改色地扯谎:“老师说今天的课我不用上了。”

钟郁青喜笑颜开,眉间阴云终于散了:“闻闻真棒!”她拍拍家具:“来,咱们自己搬家,能省不少钱!”

黎叙闻看着地上卷着的地毯,上面还有一个新鲜的大码脚印。

那些家具,最后是她们母女俩一点一点挪上阁楼的,搬完之后两个人累得跟死狗一样,瘫在床上动都动不了。

“闻闻,”钟郁青忽然闭着眼睛问:“班里的同学,有没有欺负你?”

黎叙闻一惊,还以为是自己哪里露了破绽,仔细一想,大概是妈妈自己被欺负了,将心比心,担心女儿的处境。

她没说破,只是冷笑了一声:“我不欺负别人,那就是好事了。”

第二天,黎叙闻找到学校运动队的教练,要他想办法,找人教她打架。

她还是嚼泡泡糖:“我可以帮你捡垃圾。”

教练被她的破烂英语缠得不行,只好给她介绍到自己朋友开的健身房,好摆脱这个奇怪的泡泡糖女孩。

“我就跟那个教练学,风雨无阻地学,终于有一天,它排上了用场。”

某天学校的棒球队打输了比赛,白人女或许是在队长男友那里吃了瘪,午饭时候把餐盘拍得啪啪响,所有人都低眉顺眼绕着她走,只有黎叙闻,目不斜视端着午饭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白人女拉住她,叫她chingchong,黎叙闻笑了一声,放下午饭,一矮身脚步后撤,一记摆拳捶在对方右脸。

白人女直接被打懵了。

除了疼,大约更多的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亚洲面孔暴锤的丢人。

她当然要还手,跟班小弟也从四面八方赶来,结果黎叙闻新仇旧恨加上血脉觉醒,不管别人的拳脚怎么往她身上招呼,她就看准了白人女一个人,骑在她身上,把人按在地上一顿暴揍,几个老师赶来拉都拉不开。

后续当然要联系家长赔医药费,钟郁青英文也好了些,把黎叙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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