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第 95 章

过年的这几天虽然依旧泛着寒气，但阳光充足，走到外头倒也挺舒服。厂办采购过年福利时，方澈特意让毛巧多买了些白糖和点心，作为她身为队长第二年的春节走访。

去的依旧是去年那几户队里最困难的人家，心境却大为不同，今年，她有了底气。

首先去的是庆春嫂家。

刚进院门，就听见屋子里传来庆春嫂清亮的嗓音和孩子们的笑闹声，与去年那清冷愁苦的场景相比，可谓焕然一新。

方澈往四处张望，发现墙上糊了新的报纸，虽然依旧家徒四壁，但几个孩子身上衣服的布料，明显是新的，袖口和裤脚都留出了更多的布料。

庆春嫂正在灶前忙活，锅里飘出腊肉的咸香。见方澈和雷壮进来，她连忙在围裙上擦着手迎出来，脸上是真心实意的感激笑容。

“雷书记方队长！你们怎么还亲自来了，快上屋里坐！”庆春嫂拉着方澈的手，力道很大，“托厂里的福，去年给几个城里工人们做饭，可算是缓过一口气来了！您看这几个皮猴子，今年都能穿上不打补丁的新褂子了！”她指着一个正在写作业的女儿，“开春，我打算送她也去村小那儿读书去，多认几个字，将来兴许也能进咱厂子！”

方澈心里熨帖，“挺好挺好，家里如果还有什么困难可以找雷书记和我，能帮的，我们一定帮！”

庆春嫂一下子红了眼眶，“这样的好日子自从我男人死了以后，我是从来没想过，已经够好了，我知足了，可不敢再麻烦你们了！”

两人放下慰问的东西，又和庆春嫂推搡了一会儿，又去了别的人家。

大家的情况大同小异，总的来说，日子一天天的在变好。

有的因为家里女儿考进了加工厂，有了稳定收入，饭桌上总算见到了荤腥，有的则因为农闲时去加工厂帮忙晒香菇、运货，整了些现钱，把家里年久失修的屋顶给补好了。

虽然离“富裕”还差得远，但那种被生活重压碾得麻木的眼神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没有了盼头、愿意使劲活的亮光。大家围着两人，说的都是朴素的感谢和实在的打算。

“方队长，今年厂里还有啥脏活累活，您也可以来喊我们帮忙！”

“我们没啥大本事，就是有使不完的力气！”

一家家走下来，方澈心中的成就感也愈盛，她做的事情，所带来的一点点改变，现在是真切地在改善着这些最普通社员的日常生活。

这好像与拯救末日同样让她觉得值得。

从最后一家出来，方澈跟着雷壮一起上了他家，拜年之余，也把彩虹大队的意思委婉提了提。

“雷书记，彩虹大队那边，他们那王书记确实找过我，态度挺诚恳的。”方澈给雷壮倒了杯茶，语气平和，“我琢磨着，刨开你们俩以前的那些恩怨，彩虹大队离咱们队最近，路也好走些。如果他们种的香菇品质能跟上，直接送过来，确实比从更远的大队拉货要省时省力，成本也能降一些。这其实算得上是一件双赢的事。”

雷壮闷着头抽了口烟，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和王小军争水源那些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主要是面子上下不来。但方思君说的在理，而且话里话外，把决定权交给了他这个书记手里，给足了尊重和台阶，他再犟下去，确实也不太合适了。

“哼，王小军那老小子......”雷壮又吸了一口烟，语气松动了些，“他也就是看咱们厂子办起来了眼热而已。算了算了，既然对发展厂子有利，我老雷也不是那小肚鸡肠不顾大局的人。他要是诚信，就让他自己再来找我谈，别老背后一套！”

过了两天，王小军果然又上了雷壮的门，这次没再提方澈，只态度诚恳地说自己目光短浅，过去对不起雷壮。

雷壮板着脸听了半天，到底没再为难，算是点了头。两个生产队之间那点僵了多年的疙瘩，借着种香菇这股东风，总算是给解开了。

彩虹生产队的社员们个个欢天喜地，在种香菇这件事上，他们总算是搭上了末班车，虽然比邻近几个生产队晚了整整一年多！整个冬天，队里都弥漫着一股急切又兴奋的气氛，大家紧锣密鼓地准备菌种、学习技术，就盼着开春大干一场，把错过的时光追回来。

毛巧那前夫就是彩虹大队的，当初她爹妈为了凑钱，什么都没打听就把她嫁了。在这个充满敌意的生产队里，她的日子并不好过，时常听到诸如“雷公山那穷地方嫁过来的！”“啧，雷公山的人好意思嫁到我们这儿来？”这些话语像细小的刺，扎在她每日的生活里。

直到她再也无法忍受，跑回了娘家，本以为能得些安慰，可耳边却又响起本队一些人的闲话：“早说了那彩虹大队的人都不靠谱，心眼坏得很，偏要嫁，还不是自找的？”

毛巧真是有苦说不出。

现在好了，两个大队的关系总算恢复了正常，以后总不会有人用异样的目光打量她了吧？

小方厂长真是太有能耐了！

开春后不久，公社的同志就下来了。方思君担任雷公山生产队队长的一年试用期届满，考核优秀，予以正式任用。

方澈心里高兴，便在周末张罗了一桌饭菜，请了她在雷公山最谈得来的几位朋友和知青们，算是小小的庆祝。

饭桌上气氛融洽，但隐约也有一丝别样的情绪在流动。随着政策的松动，知青返城的闸口似乎松动了许多。过完年，吴俏美和赛越已经顺利办妥手续回城区了。桌上不知是谁提起了这个话题，气氛静了一瞬。

方澈举起茶杯，语气真诚，“如果你们家里有了机会，想回城去，我绝对理解，也衷心祝福。咱们这儿条件毕竟艰苦，别因为觉得不好意思而勉强自己留下来。咱们在哪儿都是建设祖国嘛！！”

杨雅娟闻言，第一个放下筷子，声音清晰而坚定，“思君，我不走。我喜欢现在的工作，喜欢那些孩子，看着他们从一个字都不认识到能写自己的名字，到能熟练运用成语，那种成就感，是别处给不了的。村小刚起步，我想留下来，把它办得更好！”她父亲在春节前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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