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夫人抱着孩子的尸体哼着歌谣木讷地朝着村子中心走去,她记得那附近有一口井。

在去往村子中心的路上,单夫人遇见一少年,那少年盯着她怀中的孩子看了好一会,没说话,只勾着唇,像是在欣赏战利品一般。

她没在意那少年,只自顾自的往村子中心走去。

沈长安四人自圣女庙中出来便被这没来由的悔气所影响,好在孟奇乐影响尚浅,展开阵法将悔气隔绝在外。

缓过神来的沈禾运起观气之术,满眼都写着不可置信。

“这……”

“怎么会。”

“整座桃花村都被悔气所覆盖。”

沈长安闻言眉头微微蹙起。

宁不回盯着展开阵法的黑色长剑,问孟奇乐,“可有办法移动这阵法?”

孟奇乐摇头,“没有。”

“不过,悔气影响不了我。待我将此地苦地人斩杀,便可解除这悔气。”孟奇乐补充道。

“不可。下一扇门的钥匙才只有一半,眼下应当先找到那姑娘,从她手中夺得另一半卷轴。”沈长安道。

孟奇乐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沈禾听来听去,到最后不管怎样去做都不行,她长叹一口气,“那我们该怎么办?”

不知过去多久,沈禾灵光一现。她敲了敲魂晶,道:“给我一根红绸。”

“好。”男子声音温柔,下一瞬,一根红绸自一扇门中飞出,缓缓落在沈禾手上。

“孟奇乐,你不受这悔气影响,接下来的路就由你来带,待寻到单夫人再布下阵法即可。”她将红绸一端丢给孟奇乐,又道:“你且将这根红绸绑在腰上。”

孟奇乐虽不理解,但是照做。

待孟奇乐将红绸绑在腰上后,沈禾也将红绸绑在腰上,她笑着向后看去,同沈长安与宁不回说道:“长安姐和宁不回,你们也赶快将这红绸绑在腰上。”

孟奇乐这会才算看明白沈禾是何用意,原是将他当马呢。

宁不回最后一个将红绸绑在身上,但他觉得还是不妥。这悔气会使人精神萎靡,倒时若是阵法解除,怕是难以行动。

他当空绘出四张符,“此乃同位符,一张为母符三张为子符,贴子符者会按照贴母符者的动作行动。”他一挥手,母符贴在孟奇乐后背,三张子符则贴在其余三人后背。

孟奇乐向前踏出一步,所有人都控制不住的向前踏出一步。

沈禾睁大眼睛,惊叹道:“这世上竟还有这般离奇的符!”

随着孟奇乐将阵法解除,沈长安三人再度陷入悔意当中。

孟奇乐皱了皱眉头。

好吵。

村民们都聚在村子中央看着疯疯癫癫的单夫人。

他们都看见了她怀中的孩子,亦是知晓发生了什么。

“可怜人啊。”村民中一个老人说着叹一口气。

单夫人盯着他们,又看了看怀中的孩子。

她想到红雀说的话。

“都该死。”

“都该死!”

丈夫是这么死的。

那山坡上埋着的两具尸骨,都是怎么死的。

犹记得那日午后,阳光明媚。

单夫人坐在院中哄着孩子睡觉,只听见院门处“哐”的一声。

醉醺醺的身影踉跄走进院中。

那人她记得,整座桃花村的人都记得。

他叫邵午,是和鼎鼎有名的恶人。

整日在桃花村里横着走的败类。

单夫人惊恐的盯着邵午,她抱着孩子向后退去数步,直到退到无处可退才问出一句话来,“你要作甚?”

邵午斜睨了她一眼,“我来找我的好兄弟说件事。”

在屋中忙碌的单夫人的丈夫听见外头声音从屋中出来,刚好听见了邵午的话,还没等单夫人发问,他便问邵午,“何事?”

“自是对你们极重要的事。”

“不妨邵兄说来听听。”

邵午道:“自是有法子救你那要死的儿子的病。”

邵午闻言,眼里闪过光亮。

单夫人总觉心中不安,她拉住丈夫的衣袖不打算让他去。

可架不住他执意要去,“这或许是最后能救老大的机会,我必须去。”

单夫人红着眼,心里越发不安。

丈夫跟着邵午走了。

单夫人不知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只等到当日申时,邵午送来一口棺材。

“这里头就是你那丈夫。”他随手一丢,一个包裹落在地上,“这,就是能就你儿子命的药。”

邵午狡黠一笑,“你可莫要辜负了你丈夫的命啊,单夫人。”

单夫人不可置信的盯着眼前这口棺材。

明明早上还那样鲜活的一个人,怎么就这样死了。

大儿子睡下了,小儿子也睡下了。

单夫人捡起邵午丢在地上的包裹,颤抖着手将包裹拆开。

里面是五包药。

邵午又道:“这药你可要记住,每七日申时服用一次。”

单夫人没动作,她将药放在桌上,看着院中那一口黑色铜棺。

她想将棺材盖子推开看一看丈夫最后一眼,可不管怎样用力也推不开分毫。

邵午瞧着单夫人,不屑的笑起来,“你呀,还是早些将你这丈夫下葬了吧。”

邵午走后,单夫人终是再也忍不了,身子一软瘫在棺材旁无声地哭了起来。

单夫人的丈夫是当日夜里下葬的。

来帮忙的人是村长的人。

村里有些人可怜她,给她送了些吃食。

往后的日子一个人过了,屋里头还有个病秧子和一个尚不懂人事的小崽子。

实在不知这日子要如何过得下去。

第二日,单夫人像往常那样照顾着小孩子,不同的是,她要将丈夫的活一并做了,还要煎药给大儿子吃。

大儿子第一副药下肚,气色果然恢复许多。他躺在床榻上笑着同单夫人说道:“母亲,孩儿今天可有力气了!”

“不过,怎么没见父亲?”

单夫人突然怔住。

大儿子似乎察觉出什么,“昨日夜里就见母亲忙前忙后的,家里头还总有客来,可是父亲出事了……”

单夫人抚摸着大儿子的头,“乖。”她没再说别的事,背过身去泪水再也止不住的流下。

大儿子红了眼眶,“药是父亲拿命换来的吧,这样好的药咱们家是买不起的。”

单夫人擦掉泪水,“你好生歇着,母亲还有活没做完。”

日子一天天过去,在大儿子喝下第三副药时,奇迹发生了。

大儿子能够下床走路了,还能蹦能跳的。

日子总算有些盼头。

生活也轻松了不少。

单夫人难得喘了几口大气,她带着大儿子去看丈夫,大儿子一遍遍地说着自己对不住父亲,说着要好好照顾母亲。

可好景不长,大儿子在喝下第五副药时突然暴毙。

七窍流血,死的骇人。

同样是申时。

她再次见到邵午。

单夫人抱着大儿子的尸体怒斥邵午,“滚!没良心的东西!你们害死了我那丈夫不够,还要害死我儿!”

邵午倒是满脸疑惑和无辜,“你丈夫用命换的药也给你了,你儿子前些日子还好好的,今日突然死了跟我有何关系?”

单夫人红着眼,瞪着邵午。

不久,村长来到这里,他见到死去的大儿子同样满脸诧异,“这是……”

单夫人没说话。

村长落了泪,“这孩子昨日不还好好的吗?怎么就……”

单夫人摸着大儿子的脸,一遍遍嘟囔着,“是母亲对不住你,是母亲对不住你。”

邵午在一旁拱火,“你看,这孩子也没了,再过不久就要入冬了,我看还是早些入土为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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